少小之時,不懂得真正的選擇.
那時的生命方向工具很少~~書看的不夠多,沒有家世撐底,也不是稟賦多麼
出彩的人,卻打小就在國小裡看出英才遍佈,僥倖考進台北市女中,那是當時
全台最好的女子初級中學,就更看到自己從外貌.才智和品相的不足,於是,很
認份地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會是社群中的龍鳳.
因此,貧寒之家的自己在二十歲以前,從來不敢想: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
唯一堅持的,是不想向命運低頭.
於是採取的姿態準確地說,是一直在抗爭中.
和不讓我念高中和大學的父母抗爭,和本省閩裔重男輕女的環境抗爭,和不曾
給我任何優勢的天命抗爭,抗爭到如願從初中打工唸到大學,幸運地進入競爭
激烈的我嚮往的傳媒行業,之後,才能談上安家立業而有了可以選擇自己生命
情調的機會.
而我的選擇,今天看來,是有十分濃厚的本土及兩岸情結的.
對照於曾經的好友,如今看來更是分明.
我出身北部有濃厚文化底蘊的百年全台首富板橋林家邊上的祖上日據時期
富戶之家;雖說我出生後是蔣介石vv行土地放領政策,致我父地主家庭頓時
家道傾危,但那媽祖護佑及閩南漢詩文化根深蒂固的傳統文風是深深影響我
的性格底色的;尤其小時大家族齊到土城的員山墓園祭祖,墳碑上刻的:
「福建龍溪 盧江」陰刻漢字,像電光石火一般烙在我的記憶.
自此,有朝一日返回福建龍溪(即今日漳州境內)就是我追尋祖上渡台之路
最大的願望.
因此,自從知道我最喜愛的文學先輩林語堂是福建龍溪人以後,他便成為我心
目中永遠的中國文人及情人典型;並深深以如此的龍溪同鄉為傲.
於是,當家人有機會因公務赴國外履公時,我選擇留在台灣;我的說詞是:這世
上除了台灣,大陸是我唯一願意長駐的地方.
因為,台灣和大陸都是我的文化生根之土,我絕不想成為失根的蘭花.
於是,在台灣我婚後居住的北投,先前邊上是舊北投火車站,坐上淡水線火車就
可以到淡水閒遊看夕照;而今有北淡捷運線就更方便了.
在台灣時,我就出家門散步北投溫泉區泡湯賞景或沿淡水捷運看那有三百年
晚清現代及傳統建築及食肆廟宇交錯的小鎮風情,兼有著居家及在地旅遊的
樂趣,全然地不知老之將至.
而九一年開始往來台海兩岸~~當然包括回去我心愛的福建家鄉,到幾度因
工作而住在我鐘愛的張愛玲的上海,我選擇以超然的人文座標觀察陸台港的
變化及消長;所以,我對各種顏色都沒特別的愛憎:管它藍綠紅黃紫,我不曾
覺得是局外人,我關心一切對華人社會好的發展趨勢,我相信歷史自有祂的
正義與公論,我不著急,我等著看時間為兩岸作最公平的裁決.
而我回頭看一個從出發點跟我接近的好友:他買房買在當時台北最夯的民
生社區一樓,最不想卻在台北水災中淹得面目全非,加上後來他家附近全是
支持扁的綠黨鄰居,於是選擇舉家移民紐西蘭,住家則搬到了中壢,而事業則
在台與陸;一年之中至少三個月一飛...,久而久之,後來台灣的政治亂局讓他
愈來愈沒認同感;紐西蘭是當然的異鄉,從住家到生命落點的選擇,使他的
飄泊感愈來愈強.
曾經,我們是詩文同好,家國觀念相近,人生意趣相仿的知交;而今過了憂患
中年,卻感覺彼此人生的航向及焦距南轅北輒,再不復當年的相知相惜......
一回頭,竟已百年身.
而人生每一個落點的選擇,其實最終是安頓我們精神歸處的關鍵時刻.
我是無悔的:對我的土地與國族.
我願在祂的上昇或沉淪中共呼吸同生死~~這就是我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