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唐宣宗李忱、大中元年,為了要解決黨爭,就同意了相國李德裕的請辭,命他以太子少保的身分兼任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去管理東都洛陽(詳見《小小說 – 李德裕〈二十四〉》(可點擊連結))。身為「牛李黨爭」的代表人物的李德裕,暗自感到未來前途危險,就召來一名僧人,要他預測一下未來的禍福吉凶。僧人說:
「此事關係重大,無法立即得知,貧僧願為大人擺設法壇供奉佛像,誦經祈禱請示神明。」
李德裕命人準備好後,僧人就獨自在淨室中待了三日。之後,僧人對李德裕說:
「上天降下對大人的災禍尚未完結,大人將會不遠萬里的往南方而去。」
這話說的就相當於李德裕獲罪被流放的意思,自然聽得李德裕非常生氣,將僧人罵走了。但冷靜下來後,李德裕覺得僧人不是徒有虛名之輩,於是第二天,又召來那名僧人要再問一次,並直接表明自己認為是否僧人所預見的內容不是很詳細,所以要僧人再好好看看。因此僧人再次做了三天的法事,然後對李德裕說:
「大人出發南行的日期,不會超過一個月。這是無法逃避的。」
李德裕聽了之後更加不高興,不過這次他按住了性子,口氣不悅的問道:
「不過大師父又如何證明你的預測沒錯呢?」
僧人說:
「貧僧可以說些眼前之事來試驗,藉以證明貧僧所說不假。」
李德裕說:
「若真能如此,請大師父說說看吧。」
僧人就指著一處地面,說:
「這處地下有一只石頭匣子,請大人派人將它挖出來吧。」
李德裕隨即命人在那個地方開挖,挖了數尺,果然挖得一只石頭匣子,打開查看,裡面卻沒有東西。李德裕雖感驚訝,卻也稍為相信了僧人的預言。就再問:
「看來此次南行是躲不掉了,然而最終我還能回來嗎?」
僧人說:
「應當是要回來的。」
這回答得讓李德裕感到有些奇怪,就問到底是為什麼?僧人說:
「相國大人這一生應該要吃掉一萬頭羊,如今只吃了九千五百頭。之所以應當要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五百頭羊。」
李德裕聽了之後,憂戚哀傷得嘆了口氣,說:
「大師父果然是一位『至人(註)』。我在(唐憲宗李純)元和十三年時擔任宰相兼太原尹的張弘靖(註)的從事(官職名,幕僚),住在北都太原府時,曾夢見我走在晉山中,見山上到處都是羊,有十幾名牧羊人前來向我行禮迎接。我就問牧羊人這麼多羊是怎麼回事?牧羊人說:
『這些都是侍御大人平生所要吃掉的羊。』
我曾將這個夢紀錄下來,也沒有向別人說過,未曾想到今日大師父居然能說出同樣的事啊。這下我也知道人們所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的這件事,的確不是平空捏造用來騙人的。」
過了十日後,振武節度使米暨派遣使者帶著一封書信前來交給李德裕(註),同時也隨禮送來了五百頭羊。李德裕大吃一驚,召來僧人將此事告知。僧人歎了口氣,說:
「這一萬頭羊的數目即將額滿,看來大人此次南行可能回不來了。」
李德裕說:
「那麼我不吃些羊,能避免這件事發生嗎?」
僧人說:
「羊到了這裡,就已經是相國大人所有之物,不吃或退回也沒有用了。」
李德裕為此憂愁不已。
過了十日,李徳裕被貶為潮州(今廣東省潮州市)司馬。領旨出發赴任途中被再貶一級為潮州司戶。才剛到潮州的潮陽縣,又被貶為崖州(今海南省海口市瓊山區)司戶。一整年一路不停的奔波勞累,讓原本身體狀況不佳的李徳裕,就在大中三年年底十二月時,在這荒涼的邊遠地區因病過世,享年六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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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李徳裕的故事,請見:
《小小說 – 李德裕〈一〉》、
《小小說 – 李德裕〈二〉》、
《小小說 – 李德裕〈三〉》、
《小小說 – 李德裕〈四〉》、
《小小說 – 李德裕〈五〉》、
《小小說 – 李德裕〈六〉》、
《小小說 – 李德裕〈七〉》、
《小小說 – 李德裕〈八〉》、
《小小說 – 李德裕〈九〉》、
《小小說 – 李德裕〈十〉》、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至人」,道家指超凡脫俗、達到無我境界的人。又古時候指思想或道德修養最高超的人。
註:網路板原文為「巫相張公」,此「巫相」一詞待查。張弘靖於唐憲宗李純、元和十一年去相位,出鎮河東,駐守太原以彈壓自領成德節度留後的王承宗。元和十三年六月,張弘靖組織了唱和詩會,李德裕與崔恭、韓察、高銖、陸瀍、胡證、張賈等人同酬唱。
註:米暨於唐武宗李炎、惠昌六年(西元846年)至唐宣宗李忱、大中元年(西元847年)擔任振武軍節度使。符合李德裕的經歷時間點。
又,在《太平廣記.卷第一百五十六.定數十一.李德裕 (見文末摘錄原文)》中為:
「後旬餘,靈武帥送〈(本書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條無「送」字)〉米暨饋羊五百。」
當中加了一個「送」字,還註明引用《宣室志》的內容無此字,整句意思就成了:
「十多天後,靈武(朔方)節度使送了米又送了五百頭羊。」
很明顯的《太平廣記》抄錄的版本內容是錯的。既然看到了,就順便記一下唄……
改編自 《宣室志》
原文:
《宣室志》.卷九.李德裕
相國李德裕為太子少保,分司東都。嘗召一僧問己之休咎,僧曰:
「非立可知,願結壇設佛像。」
僧居其中,凡三日。謂公曰:
「公災戾未已,當萬里南去爾。」
公大怒,叱之。明日,又召其僧問焉。慮所見未子細,請更觀之。即又結壇三日,告公曰:
「南行之期,不旬月矣。不可逃。」
公益不樂,且曰:
「然則吾師何以明其不妄耶!」
僧曰:
「願陳目前事為驗,庶表某之不誣也。」
公曰:
「果有說也。」
即指其地曰:
「此下有石函,請發之。」
即命窮其下數尺,果得石函,啟之,亦無睹焉,公異而稍信之。因問:
「南去誠不免矣,然乃遂不還乎?」
僧曰:
「當還爾。」
公訊其事,對曰:
「相國平生當食萬羊,今食九千五百矣。所以當還者,未盡五百羊爾。」
公慘然而嘆曰:
「吾師果至人。且我元和十三年為巫相張公從事,於北都,嘗夢行於晉山,見山上盡目皆羊,有牧者十數迎拜我。我因問牧者,牧者曰:
『此侍御平生所食羊。』
吾嘗記此夢,不泄於人。今者果如師之說耶。乃知陰騭固不誣也。」
後旬日,振武節度使米暨遣使致書於公,且饋五百羊。公大驚,召告其事。僧歎曰:
「萬羊將滿,公其不還乎?」
公曰:
「吾不食之,亦可免耶!」
曰:
「羊至此,已為相國所有。」
公戚然。旬日,貶潮州司馬,連貶崖州司戶,竟沒於荒裔也。
《太平廣記》.卷第一百五十六.定數十一.李德裕
李德裕自潤州,年五十四除揚州,五十八再入相,皆及吉甫之年。縉紳榮之。〈(出《感定錄》)〉
德裕為太子少傅,分司東都時,嘗聞一僧,善知人禍福。因召之,僧曰:
「公災未已,當南行萬里。」
德裕甚不樂。明日,復召之,僧且曰:
「慮言之未審,請結壇三日。」
又曰:
「公南行之期定矣。」
德裕曰:
「師言以何為驗?」
僧即指其地,此下有石函。即命發之,果得焉。然啟無所睹。德裕重之。且問:
「南行還乎?」
曰:
「公食羊萬口,有五百未滿,必當還矣。」
德裕歎曰:
「師實至人,我於元和中,為北部從事,嘗夢行至晉山,盡目皆羊。有牧者數十,謂我曰,此侍御食羊也。嘗志此夢,不泄於人。今知冥數,固不誣矣。」
後旬餘,靈武帥送〈(本書卷九八引《宣室志李德裕》條無「送」字)〉米暨饋羊五百。大驚,召僧告其事,且欲還之。僧曰:
「羊至此,是已為相國有矣,還之無益。南行其不返乎?」
俄相次貶降,至崖州掾,竟終於貶所,時年六十三。〈(出《補錄記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