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時有一個名叫石憲的人,他的戶籍是編在太原府下(也就是原籍不明,不是土生土長的太原人)。石憲是個做買賣的商人,經常在代州(今山西省忻州市代縣一帶)北部做買賣。
唐穆宗李恆、長慶二年的夏季,石憲正行走在往來雁門關(註)的道路上,當時天氣炎熱,曬得石憲有些不舒服,大概是快要中暑了,就撐著身子勉強來到路旁一株大樹下,仰面朝天的躺在了樹蔭下昏睡過去。忽然,石憲夢見一名僧人,眼睛像胡蜂(註),身穿著粗布縫製成的僧衣,長相體態很是奇異。僧人來到石憲面前,說:
「我住在五臺山的南邊,那裏有幽深的樹林與池水,離開凡塵俗世很遠,實在是一處讓我們這些僧人避暑的好地方。檀越(佛教的俗家信徒)願隨我一同前往一遊嗎(註)?我見檀越似乎因中暑發熱就像快要死去的樣子,如果不去的話心中難道不會感到後悔嗎?」
石憲因為當時天氣實在太過炎熱,再加上僧人又以禍福之語相勸,就對僧人說:
「弟子願與師父一同前往。」
於是,這名僧人就引導石憲朝西方走去。走了約數里後,果然有一片幽深的樹林與池水,又見到有許多僧人正泡在池水之中,石憲感到此情此景有些怪異就問僧人,僧人說:
「這是一處玄陰池,因此我的同伴們會泡在池水中,用以消除炎熱的暑氣。」
說著僧人便又引導著石憲環繞著池子行走,大概是要找個地方讓石憲可以休息的樣子,期間石憲對於那些在水中的僧人們的長相模樣居然都一樣更是暗暗稱怪。不久之後,眼看著天就要黑了,池中一名僧人對石憲說:
「檀越可以聆聽我們念經的聲音。」
於是石憲站立在池旁,群僧隨即在池水中一起開始大聲的念經。念了一小段時間後(註),又有一名僧人拉著石憲的手,說:
「檀越也可以與我們一起泡在這玄陰池中消消暑,千萬別害怕!」
石憲就隨著那名僧人進入池中,才剛入水,便忽然感覺全身一陣冰涼,身子不由得發起抖來,卻也因此驚醒,發現自己正躺臥在大樹下,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並且因為感到寒冷而發抖得很厲害。抬眼查看發現天已經黑了,就趕緊起身,撐著病體趕往最近的一處村莊借宿。
第二天,石憲的病情稍微好了些,向主人道謝後就繼續上路。走著走著,忽然聽見有蛙鳴聲傳來,而且這蛙鳴聲很像昨天那些僧人念經的聲音。好奇之下石憲就循聲尋去,走了數里,與見一片幽深的樹林,林中還有一處池水,池中還有很多的青蛙。池子旁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玄陰池」三個字。石憲恍然大悟,那些僧人就是池中的青蛙,就認為:
「這些青蛙能夠變化外型來迷惑人,豈不是很怪異的怪物嗎!」
於是,石憲就將池中的青蛙都殺了。(是否忘恩負義、濫殺無辜,就請各位自行判斷唄…… )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鴈」,此處通「雁」。又指鵝。
註:「蜂目」,指眼睛像胡蜂,形容相貌兇悍,亦作「蠭目」。
註:此處「幸偕我而遊乎」的「幸」為副詞,表明對方的行爲使自己感到幸運。
註:「食頃」,吃一頓飯的功夫。 形容時間很短。
改編自 《宣室志》
原文:
《宣室志》.卷一.石憲
有石憲者,其籍編太原,以商為業,常行貨於代北。
長慶二年夏中於鴈門關行道中,時暑方盛,因偃於大木下。忽夢一僧,蜂目,被褐衲,其狀甚異,來憲前謂曰:
「我廬於五臺山之南,有窮林積水,出塵俗甚遠,實群僧清暑之地。檀越幸偕我而遊乎?即不能,吾見檀越病熱且死,得無悔於心耶?」
憲以時暑方盛,僧且以禍福語相動,因謂僧曰:
「願與師偕往。」
於是,其僧引憲西去。且數里,果有窮林積水。見群僧在水中。憲怪而問之,僧曰:
「此玄陰池。故我徒浴於中,且以蕩炎燠。」
於是引憲環池行。憲獨怪群僧在水中,又其狀貌無一異者。已而天暮,有一僧曰:
「檀越可聽吾徒之梵音也。」
於是憲立池旁,群僧即於水中合聲而噪。僅食頃,有一僧挈手曰:
「檀越與吾偕浴於玄陰池,慎無懼!」
憲即隨僧入池中,忽覺一身盡冷,噤而戰。由是驚悟。見己臥於大木下,衣盡濕,而寒慄且甚。時已日暮,即抵村舍中。
至明日,病稍愈。因行於道。聞道中忽有蛙鳴,甚類群僧之梵音,於是逕往尋之。行數里,見窮林積水,有蛙甚多。其水果名玄陰池者,其僧乃群蛙爾。憲曰:
「此蛙能幻形以惑於人,豈非怪之尤者乎!」
於是盡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