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生日，在聖地牙哥度過。

北橋妻昨晚打電話來，“我可沒忘記你生日喲”，她說。我問她想我嗎，她說不想。“可不可以成熟一點？我覺得你像25歲”，她又補充一句。她是世界上最寬宏大量的人。

臺灣的妹妹寫 Email 來，“哥，生日快樂。寫篇小文慶祝吧”。這讓我想到媽，“聽說你寫部落格，寄一篇給我看看嘛”。妹妹在電話的一端搖頭：“哥寫的東西你看不懂”。我很慚愧，寫什麼了不起玩意竟然讓自己的媽看不懂？

今天生日，在聖地牙哥度過。

聖地牙哥有一個年度光纖通訊大會，於是我從波士頓飛來；會議選在三月底開，於是就在這裡過了45歲生日。其實差點來不了，因為公司縮減旅行預算，到了二月小老闆還支吾其詞。我迫於情勢，遂振筆編寫堂皇縝密的說帖；小老闆將說帖直接轉呈大老闆，大老闆去職在即，視預算如浮雲，大筆揮一"准"字，此行便拍板定案。

所以天時地利人和俱備，我才能在聖地牙哥過生日。天時地利人和可不是為了一個經濟蕭條時期的蕭條大會，乃是為了 BB, CW, 和我 "戰管三俠" 二十載的重逢。沒錯，我是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三個老朋友要碰面喝酒才會發生。我是當事人，我相信也迷信，所以你沒有理由不相信，更不要告訴我你不迷信。

我的生日從禮拜六下飛機就開始過。BB 和 CW 開車來接我，我們相擁而笑，直驅 BB 住處。大嫂已經忙活了好幾天，備妥佳肴美酒伺候。先開香檳，再品紅酒；CW 原本酒量甚豪，為友情所醺，不支倒臥沙發，單手懸於椅背。“他掛了”，BB 說；我則攝影存證。“三杯雞”的外號就這樣拱手讓給CW ，洗刷了長達二十年的恥辱，我無怨無悔。CW 睡醒了，開他帶來的 Single Malt Scotch.  “二十年了”，BB 說；我們又舉杯。“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整晚心中就是這些句子。



禮拜天一早我們三人連同大嫂赴海邊踏沙，天色陰翳，風大潮急，鷗鳥翔止，依稀就是詩中模想的光景：

    廿載論交在胸臆
    來來走走人生路
    且留春衫，他日踏沙行
    話參商，帶酒衝破黃昏雨

細雨中到小意大利吃麵。之後 CW 返回北加州，我回旅館小寐，醒來陽光耀眼。



今天生日，在聖地牙哥度過。

早上五點醒來準備今天的報告，到了下午已然不支。晚上有個廠商辦了小 party，去不去呢？累極了，心想，人生貴適意，生日為什麼要跟陌生人過？於是回旅館睡覺，醒來走向海邊，看到了一輪聖地牙哥的鹹鴨蛋掉入海水裡。自己去吃飯，餐廳人氣興旺，旁邊桌子一對 love bird 在卿卿我我，男的不斷低下頭來啃女的肩膀。我心情很好，叫了一杯馬丁尼。



飯後打電話給 Tony，就是去年來波士頓跑馬拉松的同學。本來只想說聲 Hello, 他一定要見面聊聊，從家裡開了半個鐘頭的車帶我到一家點心名店 Extraordinary Desserts, “我和老婆常來”，他說。快九點了，門口一排人等著進去。“今天人還算少的”，Tony 說。在約會的情侶和相見歡的低胸美眉環繞的歡樂氣氛中，兩個中年男人坐在藤椅上喝茶吃蛋糕，店裡滿是聊天的聲音，我們於是提起嗓門高聲談了一個半鐘頭，沒有老婆在旁邊叫我們小聲一點。

Tony 不知道我過生日，但他替我買了蛋糕，可妙吧？你不能不信天時地利人和這檔事就讓我碰到了。所以請你一定打開《一條日光大道》的音樂，分享我心裡的跳躍：

    啊.....河童你要到哪裡去
    現在已經天晴
    陽光灑遍你的全身
    我只要在大道上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