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被遺忘的一九三七」

劉必榮東 吳大學政治系教授


雷公電影公司能引進這部片子，真的很值得敬佩。明知可能無法大賣，但仍勇往直前，只為喚起國人關心七十年前那段不該被遺忘的歷史！這就是知識份子的風骨。


看完電影，心情是沈重的。但仍願意對這部電影發表一點我個人的看法，並與有興趣的朋友分享。


首先是電影裡，那些外國人庇護中國人時，所展現的大愛與大勇，令我非常感動。當日軍打進上海的時後，他們原可以離開的，他們是外國人，是不必和我們「共赴國難」的。但是他們沒有。基於對中國的熱愛與人道的關懷，他們選擇留下。而也就是這個大愛，讓他們在面對日本大軍壓境的時後，能夠展現無畏的大勇。這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尤其電影中的德國人拉貝是一個納粹，更讓人對德國人在戰爭中的「個人角色」與「集體角色」感到好奇。二戰前夕，德國人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前幾年（2005.3）左岸出版社有一本很棒的翻譯書《一個德國人的故事：哈夫納1914-1933回憶錄》，對二戰前夕德國人的心路歷程、他們對納粹的態度，有很深刻的描述，幾乎可以感受到那個時代的脈動，很值得一看。


拉貝後來回德國後，想把這段屠殺的秘辛告訴希特勒，但還沒來得及，就被蓋世太保逮捕入獄。那年，希特勒還沒開始屠殺猶太人。拉貝也太天真了，他哪裡猜得出希特勒以後的計畫？而他如果知道，以後德國人會用比日本更殘忍的手段屠殺猶太人，他的反應又會如何？戰爭，真的是泯滅人性啊！


立緒出版社最近（2007.11）剛好出了一本新的翻譯書《為什麼不殺光？》（Why Not Kill Them All ?作者是Daniel Chirot and Clark McCauley），剛好講的就是種族屠殺。作者從各種不同角度，研究人類為什麼從古到今，會發生那麼多次大規模的種族屠殺與滅絕？這本書也很值得一看。


電影中，拉貝他們跟上海的德國領事館報告南京的情勢，上海那邊居然對南京發生了什麼事毫無所悉。這也點出了時代的變遷與科技的進步。七十年前，通訊不發達，所以戰爭的暴行可以被一手遮天。


如今資訊如此發達，不但戰爭罪行難以隱瞞，電視媒體對戰爭現場深入其境的報導與詮釋，更直接影響到政治領導人的決策。這是七十年前完全想不到的進步！


日本人的性格也可以在這裡作一討論。


片中，日本人幾度高呼天皇萬歲，忠君的性格，和殺人時的冷血同時存在。這使我想起井上清一與平頂山慘案。


井上清一是日軍中尉。1931年剛剛結婚，太太井上千代子為了讓先生能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赴中國戰場，不惜選擇自殺。


一天晚上，井上睡著了以後，千代子躺在旁邊割喉。因為不大會割，所以割得很慢，慢慢地邁向死亡。等清一次日起身，發現榻榻米上都是紅的血，千代子已經斷氣。


她留了一封遺書給清一，說「我是一個日本軍人的妻子，你不要以我為念，就放心去打仗去吧。」


清一看了到以後，第二天早上背包一揹，請家人幫忙處理善後，沒有流一滴眼淚，就到部隊去了。後來井上清一變成非常殘酷的劊子手。


一年以後，1932年9月16號，他帶領了兩百多個日本兵包圍了遼寧撫順附近的平頂山。把一個村裡三千多名男女全部趕到山上，然後機關槍掃射，全部殺光。


在日本，日皇還褒獎了千代子，但是清一卻變成一個劊子手。這就是日本人的個性。


面對日本這樣的鄰居，我們瞭解多少？


為了瞭解日本，中國大陸現在也開始邊一系列書籍，希望培養「知日」的人口。去年（2006）大陸出版了一本書《拐點》，細數近代中日博奕的關鍵時刻。理出好幾個「拐點」（轉捩點），討論為什麼日本成功，而中國的改革失敗。其中教育的改革與領導人的視野，是重要的關鍵。


讀這本書，讓人感觸良多。而中國大陸致力於培養知日的人口，也透露出中日兩國都有意願，要在新世紀，尤其在小泉純一郎之後，讓中日關係重新回暖。


溫家寶今年四月訪日破冰，胡錦濤明年春天也要訪日，今年11月28日，中共導彈驅逐艦深圳號首訪日本，都為中日關係掀開了新的一頁。


希望中日兩國永遠不要再戰，也希望任何戰爭，都不要在發生類似南京大屠殺的慘案，當然更希望的是，文明的人類能夠不要再有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