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ay we were

 *

 *

昨晚得空，終於可在書桌前坐下，聽聽音樂，看看格子；

留言板後面，安送來一篇她時常讀的"波赫士"的一段文章，

布宜諾斯艾利斯，很好看的詩文，說來慚愧，我將他的書目

還排在未來慢慢讀的歲月裡，所以對他的文章並不熟悉，

趁此翻翻爬爬，還真巧，

最近讀了幾位名家作者的書，他們都曾在瑞士小住？

(我曾經短住過兩個月，希望也沾到一點大師餘溫的邊）。

網上瀏覽一下，好歹多知點首尾在回信的時候，才能提出一點交流的誠意。

結果半天飛逝無覺。(感謝Arthur給我波赫士全集電子檔)

才開始閱讀波赫士的摘錄，就連忙找出阿根廷探戈音樂來襯底。

自"小徑分岔的花園"走進，波赫士以簡單的文字敘述著複雜的可能性，

我的音樂卻不知何時轉到了 Buena Vista Social Club - Pueblo Nuevo ，

從阿根廷到古巴專輯，三聽兩聽，旋律節拍也跟著轉進了時間的迷宮，

果然印證了他所說的：因為時間永遠分岔. . . . . .

. . .我的思緒不由飄回以前住在西洛杉磯的那段小日子，

於是，我抽空跟 Lychees說：我想寫點洛城昔時的浮光掠影；

所以，妳們大概發現了：我可真是個不能專心的人！

而且，動作奇慢！

 *

*

*

*

慢慢打開時光機的摺痕，

我們在千禧年初遷入洛杉磯時，住在 Park La Brea, 

這個社區佔地160英畝，裡面有廣大的綠地與燦爛的樹木，

車道小徑都圍繞著花園，也宛如迷宮，社區裡有多個出口，

南邊出口是 Wilshire Ave. 佈滿了大大小小各式的博物館，

另一頭是 Hollywood Hill, 在第三街與 Fairfax 大道上

則坐落著著名的 Farmers Market (農夫市場)。

這兒也是我喜歡購物與享用Sunday Brunch的地方之一。

*

從七樓的臥室落地窗，望出去就是好萊塢山頭，

還記得第一天搬進去時，窗外正有兩道彩虹跨在山丘上，

我認為那是個象徵，所以我詩裡曾提過"有著兩道彩虹的日子"

一個除了指夏威夷外，另一地點就是從洛杉磯家裡看到的景觀，

這些也成為未來回顧時的印記之一。

 *

*

*

*

*

美國的白日好像特別長，我經常坐在客廳翻著一本又一本的雜誌，

洛杉磯時報裡的新聞標題 一知半解，最好看的 還是廣告，

藉著五花八門的廣告，妳可以輕鬆學習認識這個城市。

那時的我，只將注意力放在：周末該去哪家餐廳?

奇怪，為甚麼台灣的報紙都不會按照地區列出美食餐廳索引？

索引還細分有：Dinner & Live Music ,

看著看著，突然有一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古巴美食與現場音樂<附舞池>"

真驚喜，這個太棒了！

因為喜歡聽 Gloria Estefane 所以很想體會現場的古巴樂手演奏，

也都假定Don 不會排斥我喜歡的音樂，所以週末如願訂好桌子，

先生兼司機與英文祕書、保鑣等，駕著車子按圖所冀終於到達。

餐廳確切的名字與街道名稱，如今已想不起來了。

坐落在環境有點舊的區段，是個面積不大卻有股熱鬧氣氛，

你能感覺燭光搖曳的空氣裡，隱藏著等待中興奮的因子。

此時無來由的想起美國冷硬派偵探作家雷蒙.錢德勒描述過的場景，

假想暗中某人，此刻懷裡可能藏著把黑黝黝的魯格型手槍…..

我脫下黑色風衣讓侍者拿去掛好，低頭用菜單遮住我好奇的眼神。

……….就要蝦子與小羊排吧！專心點…….

............Chardonnay ? Great, Perfact！

 *

*

樂師陸續上台，有鋼琴、手風琴、吉他、低音貝斯、鼓手，小號手。

緩慢熱情的探戈開始了，異國民族的浪漫在空氣中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我看見銀髮的祖父母陶醉在每個轉身，

還年輕的鬢角摟緊了白色圓裙，

鬍鬚與鬢角、鞋跟對著鞋跟，認真的，

所有摩擦聲全部跟著節拍，沒有一個失誤。

他們啜著蘭姆酒與熱咖啡，晚來的客人身上則帶著一絲雪茄菸草味。

在洛杉磯的這樣的一個夜晚，我們都是異鄉人，在手風琴開闔之間，

用著彼此的光波交談，各人身上的光暈訴說著各自的故事。

 *

*

*

*

我們的世界是否和過往保持著同一步伐？

假設人生旅途的交會，在參差起伏的間隙，

何者成了那個酵母，於不期然的際遇泡製出繁複的層次，

如一瓶陳年釀製出的酒，等待著我們輕輕的搖晃瓶身，

好讓它流瀉而出，讓它慢慢的流 . . . .

流瀉出那唯一可靠擁有的芳香氣息，不正是回憶嗎？

有人引述波赫士的話：現在只是個數學點，沒有實體亦不占空間，

我們站著的地方其實是過去；時間是一道河流，

而且是條從未來流向我們的逆向之河。

我們總是溯流而上，而未來轉變或溶解為過去的時刻，就是現在。

波赫士一再提醒我們，記憶很大一部分係由遺忘所共同鑄成，

另外還有夢境，那些正不斷向後退，那些你試圖緊緊抓牢的事物。

您還在看嗎?

我感謝您們的耐性，讀著我略顯錯綜分叉的回憶，

我只能說，當年所有的預訂機位，工作、旅遊、相遇等等，

有百般的好也有百般的錯，那些失誤需要被原諒，需要重新迎頭趕上；

因為時間的熱烈參與，妳我現在才能盡情的抱著電腦螢幕，

互相傾倒著、傾倒著尚有餘溫的「剛才」。

"

 香凝    Mar/11, 2014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