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王維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記得那一年的重九日,老父買了幾份香燭衣紙,備了三犠疏果,在門前的禾堂上遙祭祖母及兩位叔叔,那是1967年時分,我那時尚在讀小學。
那時看父親一面哀戚,為我們配上一小塊黑布於領口,正當夕陽西下,香煙繚繞,金銀衣紙化為熊熊的火光,父親匍匐在地上,一跪三拜者再三,眼泛淚光!那是文革期間傳來祖母及叔叔的死訊,父親因此沉默了好一段日子,每當提起祖母與叔叔之死,皆悲憤莫名,並誓言要報此國仇家恨!
那是一段人間的悲慘歲月,香港的大暴動剛過不久,後海灣的浮尸正烈,邊界饑餓的難民每日如潮湧,那不是天災,是人禍,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慘烈人禍!
那個學期,老師教了一首唐詩,正是上引那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那天秋風微涼,晚飯是在禾堂擺上了桌子,一輪明月當空,星稀雲渺,飯罷父親感傷的背了這首詩給我們聽,那時年少,對於生死與鄉愁憾恨都只是懵懵然不知其所以,只是覺得父親受了很大的打擊!
父親過世前一年,在大手術後,自知來日無多,在重陽前決定返鄉拜祭祖父、祖母及祖墳,這是他在民國38年逃離故鄉之後,第一次返鄉,也是最後一次返鄉,我陪他回去,也是我第一次回到我父親童年的故居,只見他不時喟然長嘆,神情落寞,回到老家,跨過故居門檻,感傷中帶點安慰,多少滄海桑田,多少人面全非,距他離鄉背井已足足50個年頭!
昨日又是重陽節,秋涼依舊,父親正躺在台北濕濕泠冷的墓地,我在後院燃起香燭,當著蒼天遙祭,晚飯在現代化暖黃的電燈之下,沒有星、沒有月!我想起這首詩,背到唇邊,看著小毛頭一楞一楞的樣子,終於沒有背出口!
我的兄弟,都住在這附近,大家都沒有去登高,茱萸已枯死了多年,牛羊雞犬都還活著!
yaduo
「同時在 《雪後多倫多》發表」
背景音樂:長相思 / 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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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
提供者: 點石數碼設計
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經歷過了就留下磿滅不了的痕跡,別人承認或不承認我們是什麼或不是甚麼,都無改那午夜夢迴如身歷的種種,現在年紀大了,常入夢的竟都是久遠生長的鄉間,其實那鄉間早現不存在,代之是混凝土森林矗立的繁華都市!
所以我們有如失路之人,永遠是他鄉之客!
yaduo
yaduo 於 2009/02/14 23:42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