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erpt:強.克拉庫爾(Jon Krakauer)的《阿拉斯加之死》(Into the Wild) - Notes of a Proustian - udn部落格
Notes of a Proustian
作家:le14n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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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cerpt:強.克拉庫爾(Jon Krakauer)的《阿拉斯加之死》(Into the Wild)
    2025/05/11 06: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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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cerpt:強.克拉庫爾(Jon Krakauer)的《阿拉斯加之死》(Into the Wild

    我想要的是躍動的、而非安逸的生命歷程;
    為了所愛,我寧可冒險犯難、犧牲自己。
    我感到自己有著豐沛無比的精力,但在我們寧靜的生活中,卻找不到宣洩之處。
    I wanted movement and not a calm course of existence. I wanted excitement and danger and the chance to sacrifice myself for my love. I felt in myself a superabundance of energy which found no outlet in our quiet life.
    ——
    托爾斯泰(LEO TOLSTOY),《家庭幸福》(“FAMILY HAPPINESS”
    引自克里斯遺體附近留下的書本中被畫線的段落

    閱讀及分享強.克拉庫爾(Jon Krakauer)的《阿拉斯加之死》(Into the Wild)。

    雖然曾經聽聞過這部作品,卻是在讀過麥可芬克爾(Michael Finkel 的《森林裡的陌生人:獨居山林二十七年的最後隱士》之後,才決定借閱。

    不確定這兩本書的主角是否有相同的人格特質,儘管命運各有不同?但至少勇於走向荒野是旁觀者如我真心感到佩服之處。

    以下摘要分享。


    書名:阿拉斯加之死
    Into the Wild
    作者:強.克拉庫爾(Jon Krakauer
    譯者:莊安祺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期:1998/01/10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85362
    內容簡介
    《阿拉斯加之死》於1997年在美國出版後,迅即登上各大暢銷書排行榜,甚至在《紐約時報》榜上近兩年,並引起大眾熱烈討論。天下文化於1998年出版的繁體中文版,同樣感動了許多心底有夢的讀者,成為長銷多年的口碑之作。在原書出版的十年後,當世間的紛亂有增無減,我們願再次介紹這位以全心擁抱生命、追尋至真夢想的年輕人。
    一九九二年九月初,在阿拉斯加一輛廢棄的巴士裡出現一具男屍,他是來自華府、大學剛畢業的克里斯麥克肯多斯。生前,他家境富裕,前途似錦,但他卻拋開一切、走向曠野,從此踏上不歸路。他的所作所為是虛擲生命,抑或擁抱生命?他的死是自絕生路,還是意外、命中注定?…… 既是登山家,也是記者的本書作者克拉庫爾,對克里斯的死亡之謎始終無法釋懷,於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藉由克里斯留下的信件、日記、書本等蛛絲馬跡,以及深入的調查採訪,試圖還原真相,留給世人一個公斷。
    作者重返克里斯死亡之旅中踏過的路徑,甚至回到他的命喪之所;也一一探訪克里斯的家人、熟識,及與他萍水相逢的過客。為了拼湊出故事完整的圖像,作者更坦然寫下年輕時與克里斯相仿的心路歷程,並回顧另幾位走入曠野、一去不返的旅人。這使得本書超越了一般的報導文學,成為細膩動人的生命紀錄。

    Excerpt
    〈旅人之死〉

    [
    求救紙條]

    他們沒有進入巴士,但從站的地方就可以聞到「車裡傳出一股惡臭」。有人把舞者常穿的紅色毛線保暖襪當作信號旗,繫在車子後門的赤楊樹枝末梢。車門半開著,門上貼了一張教人不安的紙條,是由果戈里的小説中撕扯下來的,紙上以整齊的大寫字體寫著:

    S·O·S·  我需要你的援助。我受了傷,瀕臨死亡,過度虛弱而無法離開此地。我子然一身,這不是開玩笑。看在上帝的分上,請停下來救我。我在附近採漿果,晚上就會回來。謝謝。

    克里斯·麥克肯多斯
    八月?」

    〈朝聖的旅客〉

    克里斯死在阿拉斯加,其撲朔迷離的死因經媒體報導後,許多人認定這孩子必定是有什麼事煩心。〈戶外》雜誌上關於克里斯的那篇文章引來不少回響,其中有許多信件對克里斯大加撻伐,還有我,因為身爲那篇文章作者的我,竟然公然讚美人們視為愚蠢無謂的死亡。
    這些持反對意見的郵件大多是阿拉斯加人寄來的。住在史坦必德小徑前端小村落希利的一位居民寫道:「在我看來,亞歷克斯是個瘋子;作者描述的是一個人放棄一小筆財富、拋開親愛的家人、放棄自己的車子、手錶和地圖,把最後一點錢燒光,然後步人希利以西的曠野之中。」
    「我個人看不出克里斯的生活型態或曠野主義有什麼積極正面的意義,」另一名讀者來信指責:「刻意以簡陋的裝備進人曠野,經歷瀕死的體驗,並不會讓你成為比較好的人,只會讓你成為好狗運的倖存者。」
    一名讀者質疑:「為什麼打算『在荒野中住幾個月』的人,竟會忘記童子軍的第一信條:準備妥善?為什麼會有子女造成他的父母和家庭這樣永久而深沈的痛苦?」
    「克拉庫爾如果覺得克里斯『亞歷山大·超級遊民』不是瘋子,那麼他自己就是瘋子。」來自阿拉斯加州北極鎮的來信這麼主張:「克里斯太過分了,因此在阿拉斯加碰了壁。」
    最尖刻的批評來自一封密密麻麻寫了好幾頁的信,寄自北極圈北部喀布克河畔小村落安布勒。來信者是一名白人作家和教師,來自華府,名叫尼克·詹斯(Nick Jans)。他説明寫信時已是凌晨一點,又喝了幾杯老酒,因此寫起來洋洋灑灑:

    「過去十五年來,我在曠野見過幾個像克里斯這樣的人。故事都一樣:充滿理想、精力充沛的一個年輕人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曠野,最後惹上麻煩。克里斯一點也不特別;很多這樣的人在本州遊蕩,故事都成陳腔濫調了,唯一不同的是克里斯的結局是死亡,而他的蠢行卻由媒體大加報導……傑克倫敦在〈生火〉故事裡並沒有錯;克里斯終究只不過是傑克倫敦書中主人翁在二十世紀的拙劣模做者而已。他凍死是因為他不顧勸告,過於自傲。……
    讓他致死的無知,其實只要地質學會的四分儀和一本童子軍手冊,就可以避免。雖然我同情他的父母,但卻並不憐憫他。……這樣任性的無知……也就是不尊重大地,和艾克森瓦爾狄兹號(Exxon Valdez,在阿拉斯加近海漏油,是美國最嚴重的油輪漏油事件——譯注)一樣的傲慢——另一個準備不足、過度自負的人因缺乏應有的謙遜,在大自然裡莽莽撞撞、焦慮不安。這兩個例子只有程度上的不同。
    克里斯做作的禁欲主義和假借文學名義的姿態,加重而非滅少了所犯的錯誤:克里斯的明信片、筆記和日記……讀來就像中上程度、卻裝模作樣的高中學生寫的——或者,是不是我忽略了什麼?」

    阿拉斯加知識份子對這個故事的看法是,克里斯只是另一個不切實際、準備不周、缺乏經驗的青年,他來到曠野,希望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卻只找到蚊羣和孤寂的死亡。過去這些年來,也有數十名邊緣人步人阿拉斯加曠野,卻再也不見蹤影。有些人則深深植入阿拉斯加人共同的記憶裡。
    ……

    〈探索靈魂的原鄉〉

    在克里斯放棄渡過泰克藍尼卡河的一年又一週後,我站在河對岸——東岸公路這邊,看著翻騰的河水。我也想要渡河,想親訪巴士,想看看克里斯死亡的地點,以便進一步了解這一切為什麼發生。
    這是個又熱又濕的下午,覆蓋著阿拉斯加山區的冰河積雪迅速融化,河水水量暴增且混濁。如今水量看來比十二個月前克里斯拍照時低得多,但想試著涉水而過這條滾滾的仲夏洪流,依然是不可想像的事。水太深、太冷、太急,凝視著泰克藍尼卡河,我可以聽到如保齡球般大小的石塊碾過河床,被強勁的水流帶著滾向下游的聲音。我隨時有可能被捲離岸邊,掉進緊鄰的峽谷深處,峽谷把河谷限制爲一湍急流,連續五哩毫無間斷。
    然而我和克里斯不同的是,在我背包後面有張一比六三三六比例尺的地形圖(也就是圖上一吋代表實際地形一哩的地圖)。地圖十分詳盡,上面標示了在下游半哩處,就在峡谷的狭窄通路上,有美國地質研究所的測量站。我和克里斯不同的另一點,是我有三個同伴:阿拉斯加人羅曼·戴爾(Roman Dial)和丹·索利(Dan Solie),以及戴爾的加州友人安得魯·李斯克(Andrew Liske)。由史坦必德小徑連接河流的那頭,看不到測量站,不過在針樅和矮白樺間努力開路約二十分鐘之後,戴爾喊道:「我看見了!就在那邊!大概一百碼左右那裡!」
    到測量站後,我們看到了一英吋厚的鋼纜橫跨峽谷,架設在河這邊十五呎高的塔和四百呎遠的對岸之間。鋼纜架設於一九七年,目的是記錄泰克藍尼卡河每一季的變化;水文學者藉著用滑輪懸吊在鋼纜上的鋁籃在河上往返,由籃中垂墜加重的鉛錘線,以測量河的深度。九年前測量站已因缺乏經費而撤離,當時鋁籃應該是用鏈條鎖在我們這端的塔上(公路這邊);但當我們爬上塔時,鋁籃卻不在那裡。我望著急流的河水,可以看到鋁籃就在峡谷遠方的岸邊——巴士那邊。
    原來有些本地的獵人已經切斷鍊條,乘著籃子過河,並把它留在那一頭,以免外人輕易越過泰克藍尼卡河,踏上他們的地盤。克里斯一年前嘗試走出樹林時,鋁籃就在現在的位子,在他所在的峡谷那端,如果他早知道這件事,越過泰克藍尼卡河,抵達安全之所就易如反掌,但他沒有地形圖,根本不知道救援就在身邊。
    克里斯高中越野賽跑隊的朋友霍洛維兹曾想過:「克里斯生錯了時代,他尋找的是如今社會所不能給與人的冒險和自由。」克里斯前來阿拉斯加,主要是希望在未知的蠻荒中流浪,在地圖上找到一塊空白之處。然而在一九九二年,地圖上已經沒有任何空白點——不但阿拉斯加沒有,任何地方都沒有。但克里斯卻依著自己特殊的邏輯,找出一個解決這種困境的好方法:他乾脆不用地圖。至少在他心中,這塊土地就是無名之地。
    沒有好的地圖,克里斯不知道有一條鋼纜橫跨河上,因此他研究泰克藍尼卡河洶湧的急流後,下了錯誤的判斷,認爲不可能達到東岸。他以為自己逃生之路已遭截斷,因此回到巴士之中——基於他對地形的陌生,這是合理的舉動。但他爲什麼待在巴士裡,直到餓死為止?為什麼他不在八月水位較低較安全時,再次嘗試渡河?
    ……

    [
    永遠無解的謎]

    如果試圖解釋克里斯的奇特行為,有些人認爲他就像約翰.瓦特曼,由於身材矮小,因而可能有「矮子精結」,這種先天上的不安全感,迫使他藉著極端的體能挑戰來證明自己的男人氣概。另外有些人則斷定,戀母情結導致了他最後致命的流浪之旅。雖然也許兩種假設中都含有真實的成分,但這種馬後炮式的現成心理分析,是令人質疑且非常投機的作法,無可避免地貶低了這位不在場的受分析者。貶抑克里斯奇特的精神追求,視之爲心理異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戴爾、李斯克和我凝視著餘燼,談論克里斯直到夜深。三十二歲的戴爾好追根究柢,個性坦率,擁有史丹福大學生物博士學位,對傳統知識一向抱持懷疑態度。他和克里斯一樣,在華府郊區度過少年時期,覺得那裡氣氛非常壓抑。九歲時,他首次來到阿拉斯加,來探望在希利東方數哩尤斯貝利市挖煤礦的三個叔叔,結果立刻愛上北方的一切。之後多年,他經常重返阿拉斯加。一九七七年,十六歲的他以班上最優異的成績由高中畢業,然後搬到費爾班克斯,把阿拉斯加當成永恆的家。
    戴爾目前在位於安克拉治的阿拉斯加太平洋大學執教,以長形岩石曠野山脈歷險而享譽全州;他另外幾項偉大的成就包括:徒步走過布魯克斯山脈整整一千哩;在華氏零下的氣溫下,滑過兩百五十哩的雪地,越過北極國家野生保育區;橫越七百哩阿拉斯加山頂峯;率先登上三十座以上的北方的山峯和峭壁。除了克里斯因運氣不好而死亡外,戴爾並不覺得他受人尊重的作爲和克里斯的冒險有什麼兩樣。
    我提到克里斯的傲慢和他所犯的愚昧錯誤——原本可以避開的兩、三個大錯,最後卻奪去了他的性命。戴爾回答我:「沒錯,他失敗了,但我佩服的是他嘗試去做的事。像他那樣月復一月、完完全全地生活在曠野之中,實在無法想像它的困難。我做不到,而且我打賭,那些説克里斯無能的人也沒有幾個人做得到,即使做過,可能也無法在那裡待上一、兩週以上。在曠野的樹林中長期生活,除了獵物和採集而來的植物之外,別無其他食物維生,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這究竟有多困難,但克里斯卻幾乎成功。」
    戴爾邊以棍子撥弄爐火邊説:「我覺得我情不自禁地認同這個人,我實在不願承認,但要是時光倒流,處在這種險境中的可能是我。我第一次來到阿拉斯加時,可能和克里斯非常像:一樣生澀、一樣熱切。而我也相信許多阿拉斯加人初到此地時,和克里斯也有許多相似之處,包括很多批評他的人在内。也許這就是爲什麼他們對克里斯這麼嚴苛的緣故,因為克里斯也許讓他們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戴爾的話提醒了我們這些因成年後種種瑣事而心不在焉的人,想喚回我們曾被年輕的熱情和渴望強烈衝擊的記憶,是多麼困難啊!艾佛芮特的父親在二十歲的兒子自沙漠中失蹤多年之後,若有所思地説:「上一代的人不明白青春期靈魂的飛翔。我想我們都不了解艾佛芮特。」
    戴爾、李斯克和我一直聊到午夜過後,試著理解克里斯的生與死,但他的本性依然模糊不清、難以捉摸。漸漸地,談話停了下來。等我起身找地方打開睡袋時,第一抹微弱的晨曦已經把東北天空的邊緣染白。今晚蚊子很多,雖然巴士多少能夠提供一點遮蔽,但我還是決定不要在這輛一四二號巴士裡過夜;在進入無夢的沈睡之前,我注意到另外兩人同樣也不願在巴士中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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