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時期的我除了略知台中和一線城市第一二志願的高中之外,對於其他城市的學校一律莫宰羊,孤陋寡聞得不可思議。說來汗顏,直到上大學才知有一所學校叫做嘉義高中。更在多年後從各方資訊得知,嘉中人才輩出,分布在各行各業,尤其醫界,嘉義高中也被譽為「醫科搖籃」。
嘉義古稱諸羅,向來文風鼎盛,日據時期不准台灣人學習政法,迫使優秀人才轉向學習農、醫,及至光復後,受228事件影響,參與政治更是禁忌,父母鼓勵成績好的孩子以習醫為目標。嘉義高中位於嘉義市區,吸引雲嘉南地區的優秀學子報考。就像他說的,當年成績如果落在台中二中的話,老師會建議留在家鄉就讀。
嘉中培育出不少優秀的醫生,不少醫生世家留在嘉義市開設醫館,醫生密度比一般城市高,醫生館自然也跟著多,約有五、六十家是三代傳承。莫怪乎世居嘉義的友人言,嘉義有五多,醫生館多、銀行多、咖啡館多,另外兩項一時想不起,待日後補全,但依據粗淺的印象,嘉義市小而美,生活機能便利,醫療資源豐沛,城市氛圍優雅和公園綠地大又多,最是令我嚮往,若非因為台積電在嘉義縣太保設廠,帶動嘉義市房價隨之漲翻天,真想移居到嘉義市養老呢!
嘉中創立於1924年(大正13年),原校名「臺南州立嘉義中學校」,首任校長「三屋靜」倡導「日台共學」政策,台日籍各略佔半數。1926年,全校三學年共六班約三百名學生遷入新舍上課。由於學校位於緩坡上,校長命名校址為「旭陵」(Kyoku-Lyo 或讀 Asahi-Ga-Oka),即現今嘉義市東區山子頂的旭陵岡,1929年第一屆學生畢業,組織校友會命名為「旭陵會」(Kyoku-Lyo-Kai),即嘉中校友會。
順著椰林大道往前行,他左手一指,如是說:「那是我們的校訓」,「質實剛健」,由首任校長「三屋靜」訂定。其義為:晨曦照耀、質樸清新、務實純真、勉勵好學、自強奮發、修文尚武、培德育材、貢獻國家。
這時陳校長從後方趕上,指引我們進入旭陵樓觀賞雨豆樹。我們緩步前進,立即被眼前幾棵參天巨木震懾得瞠目結舌,校舍中庭竟然種植挺拔高大的雨豆樹,一棵連著一棵,遮天蔽日,綠蔭如蓋。
雨豆,原產於多水又陽光充足的中南美及西印度。1903年引進台灣,常見於嘉義以南的學校、公園及行道路旁,樹冠呈寬闊傘型,是南臺灣的綠巨人。陰雨天濕度高時,雨豆葉片會先低垂,讓雨水穿過枝葉順勢流下,滋潤樹幹以及四周地面;每逢花開時節,風兒吹拂,雄蕊片片飄落宛如下雨,故得此饒富詩意的樹名。
嘉中校園有一株超過九十年的雨豆樹,英姿颯爽,高大醒目,於民國80年被選為校樹,據聞是所有嘉中人的記憶。雖說如此,午宴時,當我和王醫師興味盎然聊著雨豆樹,身旁的他卻恍若失憶似的一臉茫然,懷疑雨豆樹是從校園別處移植過來,否則怎一點印象也無。我只好替他找原因:可能當時樹還太小的緣故?(但是,現今90歲的雨豆樹,彼時可正值壯年呢!)
當他們幾位校友忙著交換名片,寒暄和拍照,我則盡情享受眼前鋪天蓋地的蔥籠蓊鬱,讓肺葉填滿詩情畫意的芬多精。陶醉在高俊挺拔的樹形和盎然無邊飽滿的綠,癡癡仰望,目眩神迷,轉圈又轉圈,深深著迷。
校舍中庭的鐘塔,是嘉中70周年時,由日本校友會所饋贈。
為改變過去給外界「重醫輕文」的刻板印象,2016年增設文學步道,為全國中學自設文學館及文學步道之始。
嘉中地處山岡,沿坡而上,他特地繞過大半個操場,尋覓記憶中難忘的「好漢坡」。
沿途問了高一小學弟,只見幾個男孩面面相覷,老學長不死心,急慌慌,大步踏下坡,尋尋覓覓。當他左彎右拐,好不容易找到昔日舊校門,臉上終於露出欣慰的微笑,但也疑惑地直直望著前方,喃喃自語:「這就是好漢坡嗎?我記得不是這樣啊,怎那麼短?以前比較長也比較陡。」看他東張西望,神情似有幾許悵然,趕緊拍拍他的肩,挽著他的臂彎,安慰:「因為你長大了。」
四月中旬陪伴校友回嘉參加101周年校慶,他帶我走遍校園,這裡是好漢坡、那裡是依風台……對他來說,睽違多年重返母校,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園,青春回憶湧上心頭,難免近鄉情怯,難免感嘆萬千。而我則是帶著新奇與興味,協助覺得恍如隔世的身邊人記住校園一切。
最感震撼莫過於校園中庭幾棵雄偉又美麗的雨豆樹,幾近墨色的粗壯枝椏伸向八方,彷彿手臂一般擎起高高的天幕。
墨綠的天幕呈現明顯的樹冠避羞,如此克己復禮。巨大的喬木數十年來無畏風霜,始終屹立於校園中,默默教導我們人生功課。這也是我愛樹的百萬分之一原因。
猶記得,柔怡出嫁,爸爸種植的杜鵑花前所未有地燦爛綻放,此後再無往年勝景。
以下是2019年小學弟在網路上寫的,信不信由你:
你們知道嗎?
雨豆樹對嘉中的運勢很重要!
嘉中人都知道雨豆樹是我大嘉中的校樹
但這個真的很玄
如果那年雨豆樹特別繁盛 開得特別好
那麼那年的榜單一定很華麗
反之,如果樹葉凋零 那麼那年的榜單一定很悽慘
說是有憑有據嗎?倒是有的
記得還是何經校長的時候
某一年颱風侵襲 造成中庭的雨豆樹斷了一棵
結果接下來的指考 那屆只有1個上台大醫科
其他全部掛掉 被家長會幹翻 教學不力之類的
最後何校長還出面道歉
校方也趕快把雨豆樹處理好
果然隔年學測就上了很多台大醫
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