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任教職的時候，每年都會接獲校長發的聘書。幾年之後，改成三年一聘。聘書上載明為某某國中專任教師一職。在快開學前夕，學校才會敲定你有沒有身兼導師一職。

  大多數的教師都不願意兼任導師。雖然導師每個月有多二千元的導師費，又比專任教師每周少上四節課。但是身兼導師就必須每天寫聯絡簿、早自習、午休、升降旗維護好班級秩序，雖然少上上四節課，但這些額外的付出，比多上八節課還不止。所以幾乎人人視兼任導師為燙手山芋。

  各校幾乎都有不成文的規定，新進教師年資淺者，沒有第二句話，都必須身兼導師。年資深且又快退休的老鳥，即可不兼任導師，這批專任教師休息室都放在邊疆位置。在還有每天留校七小時前，他們可以沒課了先走，真讓導師們羨煞不已！

  有一年我因胃病，學校特允許我任專任教師，辦公室也被挪至邊疆。面對前後左右都是老鳥的我，跟他們也很少有共同的話題，沒課時，我自顧自批改作業。有次一隻老鳥主動跟我閒聊，才知他的兒子已就讀某醫學院，是人生勝利組。我這人也少根筋，不懂讚美人家，還順著他的話說，現在有了健保之後，醫師收入大不如前，對方聽後一張老臉垮了下來，但我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尷尬異常。從此以後他不再與我閒聊，我自然更不敢跟其他同事說話，在眾人眼裡，我像個悶葫蘆。

  我一個人閒下來，聽到的都是這批老鳥的吱喳聲。談的無非是家庭和孩子，再就是批評教務處排的課表好像在處處為難他們，害他們不能一口氣上完全天的課，早早回家。有些老鳥仗著資深，拿到課表不滿意的，又跑去教務處要求教學組長調動課表，令組長不快。有次，某位有危機意識的老鳥說：上課鐘響了五分鐘了，你們還不走，教務處已經派人在拿望遠近在監視了。他們才一轟而散，帶著各自的課本往教室前進。

  大約十一月的時候，有天人事主任要我去他的辦公室，原來他給我一張縣府發的獎狀，我是今年本校優良教師之一。每年教師節前，學校都要在導師和專任教師中各選出一位優良教師報縣府，並於教師節當日頒獎。現在離九月二十八日已過了一個多月，這是一張遲來的獎狀，人事主任這個時候才授獎給我，害我一頭霧水。

  又過了一周，有位教師在說我們辦公室裡有奸細，下課時間突然發難：今年的優良教師是誰？個個聽後都面面相覷，我也聽到這句話，但我不敢張揚，沒想到這位教師說：「我去查一下就知道。」中午時我上完課沖沖回辦公室，路上遇到一位同事，我依往例和他點頭，不料他惡狠狠地瞪我一眼，隨即掉頭離去，我內心發毛，莫非他已知道誰是優良教師？我進辦公室時，在座的同事見我進來，突然間不再說話，各自做他們的事，片刻的安靜，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將前後發生的事一對照，事情已非常明顯，原來他們誤認我是教務處派來的奸細（臥底），把平時那些在批評學校的同事名單一一回報，我獲得的好處就是換來優良教師獎。平時其他同事在說教務處有做不對的地方時，全都炮口一致對外，只有我默不吭聲，不是我又會是誰？天大的誤會冤屈，怎麼無緣無故降臨到我頭上？！

更生日報2025.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