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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海倫.麥克唐納(Helen Macdonald)的《鷹與心的追尋》
2025/09/28 0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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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海倫.麥克唐納(Helen Macdonald)的《鷹與心的追尋》

三年前第一次閱讀這本書,沒有留下任何書摘,我想應該是遺漏了作者傳遞的一些訊息,幸好身為一位讀者,終究還有重新閱讀以及二次領悟的機會。

以下摘要分享。


書名:鷹與心的追尋(H is for Hawk
作者:海倫.麥克唐納(Helen Macdonald
譯者:陳佳琳
出版社:新經典
出版日期:2016/08/01

https://www.sanmin.com.tw/product/index/005888060
內容簡介
這本引人入勝的經典,從英國劍橋蠻荒林地寫起,作者一貫地透露著自己對鷹與大自然的愛:「一眼望去全是東倒西歪的松木、燒得只剩鋼板骨架的破車、彈痕累累的路標,這裡是美國空軍基地。」黎明時分,她開著破車離家,卻不知該去哪,直到她發現了自己想找的:一對蒼鷹,正在清晨的天空共舞,帶著「雨雲般的灰黑」,一瞬間劃過天際。沒想到三週後,她收到心愛的父親離世的噩耗,故事正由這個悲傷開始……
2007
年,父親驟然離世的那段日子,她回憶道:「當時我再也不想當人,選擇走入小時候本能迷上的蒼鷹世界,因為做一個人,我就會感受心裡深處那不見底的悲傷和情緒。我想停止那一切,飛離那一切,我想變成其他生物。」
她開始訓練世上最難馴服的禽鳥:蒼鷹,自由野性的象徵。日日活在鷹的世界,離開人群投入荒野天際,最後她反而意識到自己需要人。她說:人的雙手不能只拿來當作老鷹的棲木,必須與他人緊握;而悲痛正因為有愛而不會永遠消失,但,她終於能夠重返人群,回到正常的世界。

Excerpt
〈迷失自我〉
……

有個詞叫喪親,或失怙,字典這麼解釋——被剝奪,掠攫,強奪,搶奪——強奪強取。(Heres a word. Bereavement. Or, Bereaved. Bereft. Its from the Old English bereafian, meaning to deprive of, take away, seize, rob. Robbed. Seized.)人人都會經歷喪親之痛,但感受則點滴心頭,每個人各自不同。你再怎麼努力表現喪親的失落,都很難與人準確傾訴。「你們想想看,」我記得當時想對朋友表達心情:「想像你們一家人都在同一個房間,全家老小、所有摯愛的親人。忽然,有個傢伙跑進房間,朝大家的肚子狠狠揍了一拳。每一個人都被揍,而且力道很重,大家倒在地上哀號。懂了吧!也就是說,你們疼痛的程度都一樣,但卻無法真實感受彼此的痛楚,因為那種痛是你獨有的,就是這種感覺!」我得意洋洋說完,深信這詮釋再完美不過,卻看到友人同情又驚嚇失措的臉,反倒是我被搞糊塗了。我竟然會說出這種古怪的例子,讓朋友親人全擠進一個房間等著被揍……想必大家都認為我腦筋不正常了。
即使到現在,我還是無法正確排列那段回憶的先後順序。回憶就像沉重的玻璃磚,我可以將它們放置在不同的地方,卻無法組織成完整的故事。某個烏雲密布的陰天,媽與我從滑鐵盧車站走到醫院,當時的我得用盡全身氣力,才能順暢呼吸。媽轉頭看我,表情緊繃,她開口:「這場惡夢都將會過去。」爸的眼鏡已經仔細折好,放在我媽攤開的掌心。他的大衣、一紙信封、他的手錶、他的鞋子……我們緊抓一只裝著他所有物品的塑膠袋離開醫院。烏雲還沒散去,泰晤士河岸上方動也不動的一大片積兩雲看起來就像電影特效。我們站在滑鐵盧大橋上,緊靠著波特蘭石造的欄杆,凝視橋下的潺潺流水。我笑了,那應該是我在那通電話後第一次笑吧!有一部分是因為,當我以為世界已沒有道理可循時,想到河水終將流抵大海,這簡單不過的自然法則反倒令人寬慰。同時,我想起大約十年前,爸曾經發起一次有趣的週未秘密計畫:拍攝泰晤士河沿岸的每一座橋。偶爾我會跟著他,甚至在週六一早開車前往上游的科茲窩地區。他是我爸,但我們也像朋友,而且通常是這類行動的共犯。從賽倫塞斯特草原上不起眼的河流源頭,我們一路步行探索,循著蜿蜒泥濘的小溪沿岸拍照。有農夫對我們生氣大叫,有牛群攻擊我們以示威,但我倆完全專注著研究地圖。這計畫花了一年,最後,他成功了。他記錄了每一座橋,拍下想要的相片,如今在我媽家的某個角落,收藏著一份完整的相片檔案,裡面是泰晤士河從起源到出海口所有橋樑的紀錄。
……

葬禮過後,我返回劍橋。我睡不好,經常開車亂晃。我瞪著夕陽西下,等待晨曦升起,還有這之間的白書。我觀察外面草坪上的鴿子鄭重其事地跳起求偶舞並驕傲展翅。飛機依舊起降,車子來回穿梭,人們照常購物、談天工作……但這一切對我都毫無意義。有好幾個星期,我需要耗費心力才說服得了自己,所有證據顯示我並未釋懷。我感覺自己像一塊表面混濁的灼熱金屬,如果將我放在床墊或椅上子,我會立刻燃燒穿透它們。

……

〈緊抓不放〉
……

我們對了幾行數字,低頭盯著紙箱,看著箱外的手把,輕薄木門板,還有細心拴好的鉸鏈。接著男人跪在地上打開小紙箱的鉸鏈,瞇眼看進裡面的黑暗。一陣驚慌的拍撲聲,紙箱猛烈震動,彷彿有人從裡面敲打。「牠的頭罩掉了,」他皺起眉頭。光線。頭罩讓老鷹看不到外界的可怕,一如我們這些人類。
男人解開另一條鉸鏈。專注。萬分謹慎。白晝光線灌入紙箱。鷹爪刮著紙箱,又是砰地一聲。再一聲。砰。這時候,我四周的空氣好似化成糖漿,濃稠緩慢,還夾雜著灰塵,這是戰役開始前的最後幾秒。男人解開最後一條鉸鏈,手伸進紙箱後,撲動的翅膀、狂亂的鷹爪與高聲的嘶叫彷彿在一瞬間同時發生,男人好不容易拉出一隻龐大無比的巨鷹。剎那間,奇特的巧合發生了,陽光如洪水般沐浴了我們,一切成了燦爛與憤怒的綜合體。蒼鷹翅膀不斷拍動,牠的黑色初級飛羽劃破空氣,羽毛高張如嚇壞的豪豬,加上兩隻大大的鷹眼……我的心慌亂跳動。這是唬人的,牠其實是爬蟲類吧?抑或是墮落天使?眼前彷彿動物寓言中那隻半獅半鷲的怪獸。這是璀璨久遠的生物,落入水中的黃金。翅膀、鷹爪與飛羽瞬間成了浮光掠影。男人抓著牠的繫腳繩。有那麼漫長可怕的一刻,牠頭朝下、雙翅張開,彷彿被送進肉鋪的待宰火雞,但牠立刻回頭,看見牠至今短暫生命中,從未見識過的景象。在這之前,牠生長居住的鳥舍差不多是客廳大小。然後,牠被裝了箱。但現在,牠什麼都看見了;波光粼粼的大海,百尺外有隻潛入水面的鸕鶿;打了蠟的汽車閃耀光芒;遠處的碧綠山丘與綿延數里的天際線,陽光穿透塵埃映照在水珠上,還有海鷗來回穿梭。畫面雖然顛倒,但也足以深深烙印在牠震驚的腦海裡。
……

〈隱形無蹤〉
……

時間分分秒秒流逝。老鷹在野外總是狼吞虎嚥、暴飲暴食,也可以很多天都不進食。我知道我的蒼鷹今天不會在我的手上吃東西了。牠很害怕,也不餓。這世界對牠而言是種侮辱。我倆都需要暫停一下,所以我將頭罩戴回牠頭上。好了。牠出現短暫恐慌,繃起神經,接著牠放鬆了,因為白天成了黑夜,我也消失在牠眼前。恐懼消散,牠被蒙蔽了。這是老掉牙的詭計,倒也情有可原,身處黑暗能給牠一些空間,安頓自己緊繃的神經。這對我也有同樣作用。牠站在棲木上睡著了,我也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睡去。當天稍晚,當我再次要牠站上來時,屋內的氣氛改變了。牠稍早也有同樣的經驗,那一刻牠幾乎確定我不是什麼怪物。牠又一次猛撲,這次是朝地板飛去,而非盲目恐懼地想飛離我的掌握。我讓牠站回我的手套,我們又坐了一會兒。接著,牠不再帶著驚恐瞪視著我,反而開始檢視周遭。所有新鮮事物:書架、牆壁、地板,全都逃離不了牠小心翼翼的歪頭審視。老鷹利用牠的視差,判斷精準的距離。牠觀察延伸到遠處的天花板,書架下方的線條,然後歪頭研究地毯凌亂的流蘇飾帶。最後,決定性瞬間來了。雖然並不是我所期待的,但同樣令人震撼。牠帶著純粹的好奇心打量房間後,一轉頭便瞥見了我。接著,牠吃驚地跳起來,動作與人類一模一樣。我感覺得到牠的利爪與冰冷如觸電般的震驚。就是那一刻。一分鐘前,我還謹慎小心,因為我的存在感過於強烈,但隨後,牠似乎已經忘了我。雖然只有幾分之一秒,卻已足夠。這遺忘令人喜悅,表示老鷹開始習慣了我,但更深層的快感是,我已經被遺忘了。

〈成年禮〉
……

訓練蒼鷹,就要把牠當蒼鷹對待,才能理解牠的情緒。接下來你就能預測牠的下一步,這就是老練馴獸人的第六感。最終,你不會只看到老鷹的肢體語言,因為你已經能感同身受。牠的恐懼就是你的恐懼,牠的憂鬱也是你的憂鬱。這就是詩人濟慈說的變色龍特質:「容許喪失自我與理性,相信另一個環境或另一個人有能力重新創建一個新的自我。」( ‘tolerate a loss of self and a loss of rationality by trusting in the capacity to recreate oneself in another character or another environment’. )這種壯舉富含想像力,對我而言輕而易舉,甚至可說太容易了。身為觀察者,有一部分就是全然忘卻自己,讓自己融入觀察對象或事物。也因此還是小女孩的我喜歡看鳥——她讓自己消失,然後自在翱翔於她所觀察的鳥群間——現在就是這樣。我努力讓自己融入蒼鷹的狂野心靈以馴服牠,日子一天天過去,身處昏暗房間的我,原本有的人性也一點一滴被燒盡了。

……

〈黑暗〉
……

牠的世界與我的截然不同。牠的生活步調迅速,時間感卻相對緩慢;牠的眼睛能追蹤蜜蜂翅膀拍動的頻率,而人眼只跟得上禽鳥拍翅的速度。牠到底看見了什麼?我想著,但實在毫無頭緒。我雙眼的感光受體可看到三種不同顏色的光:紅、綠與藍。鷹隼與其他鳥類一樣,能接收四種顏色。這隻蒼鷹能看見紫外線光譜,以及我無法看見的顏色。牠可以看到極光,望著大氣層的暖空氣上升、擾動並洩入雲層,牠更可以追蹤跨越地球的磁力線。落入牠幽深黑色瞳孔的光線就是如此駭人精準,我看起來模糊朦朧的畫面對牠卻是再清晰也不過。家燕腳爪的指甲、花園盡頭芥花叢的白蝶翅膀紋路……而我這可悲的人類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處,對光線與萬物細節一無所悉。老鷹還能熱切望著愉快塗鴉的小朋友,創造自己的色彩扉頁。同一時間,我卻一直想著,我想回屋裡了。

〈線〉
……

我之前曾經馴養過許多鷹,但訓練梅寶,練習喚鷹卻截然不同。我站著抬起手臂,對著鷹吹口哨,表示,請妳過來。妳該來這裡,朝我飛來。別理高聳雲端,或妳身後拂動大樹的陣風。請朝著我,拉近妳我的距離吧!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我看得見鷹蹲踞,爾後展翅飛翔。我會看見牠跳下棲木,朝我加速,這一瞬間我的心臟彷彿跳到嘴邊。雖然牠仍戴著繫繩,但我很害怕牠會有所動搖。我擔心突如其來的驚嚇,會讓鷹轉向飛偏。但牠依舊拍打雙翅,直直朝我飛來,最後是奮力飛上我的手,用利爪緊抓手套,這是奇蹟。這一直是個奇蹟。我選擇來到這裡,牠告訴我,我避開了氣流、樹林與田野。鷹的返回對我憂傷的心彷彿注入一劑良藥。然而,如今要分辨鷹與我的心卻更困難了。當牠坐在二十公尺外的球場上時,我的心也彷彿坐在那裡,像是有人帶走了我的心,把它挪到那離我肉身不遠的地方。(There was nothing that was such a salve to my grieving heart as the hawk returning. But it was hard, now, to distinguish between my heart and the hawk at all. When she sat twenty yards across the pitch part of me sat there too, as if someone had taken my heart and moved it that little distance.)這讓我想到菲力普.普曼(Philip Pullman)的奇幻系列《黑暗元素》(His Dark Materials)三部曲,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有專屬自己的「守護精靈」,那是靈魂的化身,與人形影不離。一旦人們與守護精靈分開時,他們會異常疼痛,那近似我的世界。除非老鷹坐在手上,否則我便感覺不完整。我們心靈相通,彼此相屬,這種奇異的心理來自這隻老鷹與我的悲傷。我全心信任牠,確信牠會飛向我,正如我相信重力定律會讓物體墜落一樣,這根深蒂固的信念讓我的世界得以運轉,但萬一老鷹出了錯,我的世界就會分崩離析。

……

〈自由飛翔〉
……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雲層厚重漆黑,濃煙在地平線上四處升起。鵝黃新月斜掛天邊,沒有聚焦似的朦朧,空中的一切看起來就像凝固在洋菜凍裡。朦朧的暮色,飛掠的蝙蝠,大樹躲進自己的暗影。梅寶的腳鏈與皮帶都在我的口袋,我將牠的繫腳繩換成適合飛行的輕薄繫腳繩,這樣才不會卡住樹枝。我將它緊緊捏在戴了手套的指間,按照史都的指示,走向一處高低不平的三角地,一旁是灌木林。遍地都是薊與乾草穗,我們辛苦跋涉,我因壓力而無法言語,慍怒眼前發生的一切,卻無力阻止。四下黑暗一片。我到底在做什麼?鷹的瞳孔很大,幾乎全是黑的。我不敢想這有多愚蠢。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史都朝我揮動木棍,他想趕走藏在草叢的野兔或雉雞,不讓梅寶看見。這太荒謬了。我不想在這裡,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坐視這一切發生,我不應該放飛這隻鷹。我應該——我後面有動靜,右邊也是,老鷹看過去,牠看見有東西在跑,猛撲過去。哦!我放手了。立刻反悔自己這麼做。突然間,我的鷹自由了。牠有力拍翅飛翔幾秒鐘,低飛朝剛才那不知名的生物而去,但那東西早已消失,接著牠開始轉圈,猶如一隻巨大的飛蛾。牠越飛越高。當下是一片可怕的寂靜。我可以看見牠轉頭看我,然後牠振動尾羽,再轉回去。我尚未回神。我和鷹之間的差距猶如一道深深的傷口。牠還在繞圈看我,似乎不確定該不該回來。史都就在這裡,克莉絲汀在那裡,我也站在這裡,大聲呼喊,對牠吹著口哨。牠在黑暗中繞圈,一切都不清不楚。這些全待牠探索。牠設法釐清自己該怎麼做。全新的領域。待在天上或回到地面,那裡有海倫的手與她的心。
牠最後背對我,朝著一棵年輕的山毛舉樹頂飛去,牠的重量幾乎讓整個樹冠彎下來。我只看得出牠的輪廓,牠每個角度以及肩膀,我感覺到牠很困惑。我呼喚牠,牠跳下這奇特的棲木,在昏黃夜色中飛往我的拳頭。但這實在太陌生了,牠錯過了拳頭,又開始在空中盤旋。最後牠棲息在樹林的更高處不過,我很開心牠的臉正朝著我。透過昏暗的天色與茂密的樹葉,我可以看到牠的嘴喙,以及牠常有的鷹踞。我知道牠的雙眼凝聚在我身上。我伸出拳頭,放上一隻小雞,第二隻,第三隻。我吹吹口哨。呼喚。「來吧,梅寶!」我誇張地拍打戴著手套的那隻手。
此時此刻,時空是交疊的。三角學。蒼鷹滑向我的拳頭,這是蒼鷹的本意,我肯定這也延伸到某種數學術語。我的拍拳,我躍動的心與靈魂就像攝氏四度的水,比冰還重,墜落到大海底部。
……

〈魔幻地帶〉
……

美國作家暨生態學家艾多.里波(Aldo Leopold)曾經寫道,馴鷹在野性與馴服之間追求均衡。不只是老鷹,馴鷹人的心靈與理智也是如此,因此他認為馴鷹是最完美的嗜好。我現在已看出所謂的均衡在哪裡了,但我與梅寶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牠的世界與我的截然不同,部分的我很訝異自己曾經認為我們屬於同一個世界。
……

我不擁有這片土地,只獲准在這裡飛鷹,但一次又一次走過這裡,專心觀察它的所有細節,如今,我也讓它成了我的。我知道上面動物的生活作息。雲雀在山頂憩息,而在陽光明媚的清晨,牠們會在向東山坡曬太陽。等到雨停了之後,壕溝附近養兔場的兔子就會朝東移動,到乾燥的田野吃草。動物會在哪裡出現純粹是長期以來的經驗累積及許多線索的巧合。日光在陸地上的移動,風勢的強勁等等,加上地面的色彩。我懂得跟隨雲雀走動,看見牠們的足跡。
I don’t own this land. I’ve only got permission to fly here. But in walking it over and over again and paying it the greatest attention I’ve made it mine. I know where its animals live, and how they move about it. Know that the larks sleep on the top of the hill, but on sunny mornings they move to warm themselves on eastward slopes. That when the weather is wet but the rain has stopped, the rabbits in the warrens near the ditches move eastward onto the drier fields to graze. This sense of where the animals are is the coincidence of long experience with unconsciously noted clues. The incidence of sunlight on a stubblefield, and the pressure of wind on the same. The precise colour of the ground. I move towards the larks as if I could see them.
……

這裡還有一棵大樹讓梅寶撞上了我。那裡還有一條無形的線,牠第一次在空中沿著它撲上那隻公雉雞。還有牠矗立其上的樹籬,尾羽大張呈扇形,翅膀緊貼樹枝,尋找一隻早就不見蹤影的鴿子。還有一處荊棘叢,我在那裡絆倒,結果摔進淹水的溝渠。這隻老鷹與我共同分享這片田野的一切。這裡存在著幽魂,但不是那些早已逝去的馴鷹人,而是那些曾經發生的事物的幽魂。
只有孩童的世界,才充盈著這麼多不一樣。如果給我一張紙和鉛筆,要我畫出小時候成天閒晃的鄉間田野地圖,我還真的畫不出來。但如果換個方式問,要我列出哪裡有哪些東西時,我可以立刻填滿那張紙。木蟻窩、蠑螈池、長滿蟲癭的橡樹、高速公路圍欄旁樺樹底的毒蘑菇等等,這些才是我世界的航點,所有地方都因為曾經發生過的事物而充滿魔法。某天我在回家路上發現接電盒背後那隻龐然的帶夜蛾後,接電盒就成了魔幻地帶。每次走過,我都會刻意檢查,但當然後來那裡就空無一物了。我會跑去看自己抓過草蛇的地點,抬頭望望某天下午曾經站了一隻貓頭鷹的大樹。這些地方全帶著神奇的魅力,它們深深吸引我,儘管它再也沒有了生命。
現在我正讓梅寶飛去牠想飛的地方,我也發現了更美妙的事物,而梅寶也在構築自己的魔幻地帶。牠會繞路檢查上星期曾經出現兔子或雉雞的地方。這是野生動物的迷信,也是狩獵心態的本能,但的確能派上用場。牠已經學會了用獨特的方式理解這個世界,而牠心裡的地圖正與我的不謀而合,充滿回憶、愛與魔法的地圖。從小我就喜愛冒險,多年來,這些經驗潛移默化,轉換成了自然學者口中的「在地化區塊」,它閃耀著記憶與意義,梅寶也是如此,牠讓山丘成了牠的,我的,我們的山丘。
And now I’m giving Mabel her head, and letting her fly where she wants, I’ve discovered something rather wonderful. She is building a landscape of magical places too. She makes detours to check particular spots in case the rabbit or the pheasant that was there last week might be there again. It is wild superstition, it is an instinctive heuristic of the hunting mind, and it works. She is learning a particular way of navigating the world, and her map is coincident with mine. Memory and love and magic. What happened over the years of my expeditions as a child was a slow transformation of my landscape over time into what naturalists call a local patch, glowing with memory and meaning. Mabel is doing the same. She is making the hill her own. Mine. Ou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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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知識學習 隨堂筆記
自訂分類:Selected & Extra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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