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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加斯東·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的《夢想的權利》
2025/04/14 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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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加斯東·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的《夢想的權利》

我發明了元音的色彩!——A黑,E白,I紅,O藍,U綠。——我調整了每個輔音的形態和運行,並且,我自認為以本能的節奏發明了一種詩性語言,遲早有一天,這種語言可通達所有感官。只有我能翻譯它。

這首先是一項研究。我寫下寂靜,寫下黑夜,那無法表達的,我記錄下來。那種種眩暈,我固定下來。
——
蘭波 (Arthur Rimbaud),〈言語煉金術〉(Alchimie du Verbe)(何家煒 譯)

閱讀及分享加斯東·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的《夢想的權利》。

本書收錄了一篇巴什拉針對哈凱特教授(Cecil Arthur Hackett)論文〈少年蘭波〉的評論文章,以下摘要分享。


書名:夢想的權利
作者:加斯東·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
出版社: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09

內容簡介
《夢想的權利》匯集法國著名哲學家巴什拉在1942—1962年間撰寫的一些評論文字,分為藝術、文學、夢想三個部分。這些文字無論是涉及莫内還是夏加爾,巴爾紮克還是艾呂雅,都呈現出對想像與反思的稱頌,是巴什拉從科學立場出發所書寫的「想像現象學」。

Excerpt
〈少年蘭波〉(Rimbaud l’enfant )

母音,母音,您把它們編出多少故事!
« Voyelles, voyelles, en avez-vous fait des histoires ! »
——
查拉 (Tristan TZARA)

1
這本書在幾年前出版時,初看起來很像一篇索邦大學的博士論文。書的作者是一位酷愛蘭波詩歌的英國年輕人。他是教師,現於格拉斯哥(Glasgow)大學教法語。在新版中,哈凱特(C.A. Hackett)仍保留了初稿的大致輪廓,甚至打算簡化敘述部分,集中對詩人作品的主要特點著重筆墨:追求個性文化的少年,要和所有流派決裂的奇才。
這就是為什麼使用精神分析毫不費力就會發現,在蘭波的生活裡,家庭衝突之上還有被轉換過的衝突。這類衝突應當在作品本身、在使少年蘭波成為詩人楷模的奇特的詩文化中進行研究。哈凱特給自己定的寫作規則恰恰是從作品到人生。對任何形象的估量,他都是憑藉對它們的雙重性的感覺。他把各種形象置於直覺和明晰的兩極之間。因此,在《少年蘭波》中,我們會發現對於文學活動精神分析的重要貢獻。精神分析要有助於對文本的批評,至少應當把處理詩歌語言作為特殊問題看待。僅僅探求雙重性的根源是不夠的。應當指出這些雙重性在表達上如何變成奇特的雙關語。閱讀蘭波的詩於是成為真正的節奏分析。奇異的詩歌,它同時排斥明確的意指和天真的直覺。沒有訓導,沒有孩子氣:自然而然的童年,動詞的童年和生成。
還是讓我們指明在蘭波的詩中有關動詞自主性的證明。

2
還是在大學時代,哈凱特的一位法國朋友給他背誦了《醉舟》。他從中感悟到法語的鏗鏘,即儘量擺脫南方奧依語的鼓噪之聲。若認真考慮蘭波的優秀詩作在許多方面同英國詩歌背道而馳,那就會明白對一個英國人來說,這種感悟多麼令人驚訝。我將試圖說明蘭波的詩如何避開了疊韻,如何尋求發聲的平和,如何充分享用母音(即使這些母音發聲短促)又如何抑制輔音,他在《詞語煉金術》中說過:我調節每個輔音的形式和運動。”(« je réglai la forme et le mouvement de chaque consonne »)
詩歌就這樣成為聲音的幸福,勝於耳朵的幸福。蘭波全身心沉浸在被說的快樂找回的語言童年之中。
(Et cest ainsi que la poésie devient un bonheur de la voix plus encore quun bonheur de loreille. Rimbaud est alors tout entier dans lenfance dune langue retrouvée par la joie de parler.)

當然,應當給各種各樣的模仿之作記上一功。應當重視被中學以及人文學者公認的拉丁語希臘語古典文學大師。當所有這些因素都剔除之後,那位元語言孤獨者蘭波留下了,這位喜歡在新詩句響亮的殼中聽到我們語言的聲音的蘭波,他在語言中造成足夠空間——足夠的停頓——以使母音展開自身,使說話的意志從無意識的深處獲得共鳴。
因此,只有注意象徵的兩個重要來源——明晰的結構和無意識的組織——才能充分認識到蘭波詩學的重要性。
關於由某些完美詩句構建的明晰詩學,我下面還要進行說明。哈凱特正是對夢的象徵主義進行了持續研究。他指出最古老的夢的原型如何在蘭波的各種主題中出現。蘭波的詩在這方面是完整的。他的詩就像一場被控制的夢,向我們揭示了超越童年的可能性,即意識到自身的童年的可能性。蘭波把玩具和乳香(《彩圖集》,斷章)這兩個東西一起放在同一個小短句中顯示出來。

3
現在,讓我們列舉蘭波詩歌中幾個發聲平靜的例證。
說話的幸福應置於聲音之源、聲音的童年、母音的誕生中,隨後應給5個母音添加二合母音,諸如ouonin……的二合母音都本性簡潔。有關蘭波詩中輔音的長期研究還表明了簡潔的等級,以及蘭波對輔音的興趣:輔音並不壓制母音,只是使母音顫動,輔音讓母音稍趨完整,或不斷地加強。由此產生了一種使母音多變化的微妙技巧。就這樣,三個a在出現了七種實體的重要詩句中發生變化:

冰川,銀亮的陽光,帶珠光的激流,炭火般的天空
Glaciers, soleils d’argent, flots nacreux, cieux de braises

這麼多讓母音頻繁變化的美麗詩句,但是從來沒有濫用過!請看:

(他們在)拖運弗拉芒小麥或英格蘭棉花
Porteur de blés flamands ou de cotons anglais.

在這句詩中,12個音節中只有ands-an的重複,音節被仔細地隔開。porteur中的orcoton中的。並不重複,因為or中的r已經把。召喚到新的聲音頓挫中去。至於詩中的兩個de,不在意(經常影響到冠詞音響)很容易一帶而過。因為在此,語音的主要載體依然是動詞、形容詞和名詞。富有生命力的詞根,即言語原型在其中轉化為意義象徵的詞根。

多少詩句在頌揚著名詞的光榮:
陽光的地衣和碧空的涕淚
…...
綠水滲入到我的松木船艙。
Cest à la gloire des substantifs que résonnent tant de vers :
Des lichens de soleil et des morves dazur
 . . . . . . . . . . . . . . .
Leau verte pénétra ma coque de sapin.

在蘭波作品裡,詩句分配的不是量,而是聲音的質,詩不是時間的,而是色彩的——意思是說披上文學色彩。其核心音節非常豐富,沉思眾多表達隱喻的詞語的中心形成了。誘惑價值同這種聲音品質融合在一起。於是,一種誘惑節拍遙控著聲音節拍。這些品質節拍的巨大價值,在於它們學會了放慢速度。
(Chez Rimbaud, le vers distribue non pas des quantités mais des qualités vocales, il nest pas temporel, il est coloré — entendons, couvert de couleurs littéraires, riche dans ses syllabes centrales, au centre méditant des mots de nombreuses métaphores. À la qualité vocale sadjoi-gnent des valeurs dincantation. Alors une sorte de rythmique dincantation domine — de loin — les rythmes sonores. Le grand prix de ces rythmes de qualité, cest quils apprennent la lenteur.)
這些節拍僅僅在偶然情況下才可能加速,一時會干擾呼吸。但這些節拍韻律優美,它們促使人去思考,讓人構建從原型到象徵的通道。哈凱特提到的正是蘭波在《通靈者信》中確定的這條指導原則:這種語言將出自靈魂又為靈魂所用,它概括了一切:香氣,聲音,色彩,通過思想的碰撞發出光芒。”( « Cette langue sera de lâme pour lâme, résumant tout, parfums, sons, couleurs, de la pensée accrochant la pensée et tirant. ») 在同一封信中他還寫道:我目睹了我思維的孵化,我看著它,聽著它,我拉了一下琴弓,交響樂在內心深處震動,或躍起來到舞臺。”(« Jassiste à léclosion de ma pensée : je la regarde, je lécoute : je lance un coup darchet : la symphonie fait son remue-ment dans les profondeurs, ou vient dun bond sur la scène. »)
而這種思想的孵化是一種音響的誕生。它的根源就是人的語言根源,人在創造自己的語詞。在幽靜樹林的深處,在上默茲高地,在默茲省和馬恩省之間,在阿登省和香檳省交界處讀蘭波的詩,我們會理解這種孵化。就像一位去尋找丟失的詞語的嚮導。只有另一位詩人會清楚地告之我們深愛的——無論是說話或閱讀,在鄉村或在書本中——語言的原初生活。來吧,跟我們走,聖-瓊·佩斯(Saint-John Perse)寫道,我們追溯這沒有文字的單純趣味,此中通行著人類古代的詞語,我們在明晰的母音省略中運轉,古老首碼的殘留早已經推動它開頭的字母,在語音學的美好工程中先行一步,我們開拓新路,直至這些從未聽到過的詞語,其中噓音後移到母音之外,而送氣語調的變化也傳播開去,隨著唇的豐濁輔音,去尋找最後的純粹母音。(《流放》)
蘭波的詩學似乎也回應了語言力量的信心。這種信心遠離那些過分聰明的手法,標誌著青春時代,是孤獨童年特有的。在哈凱特的書中,可以看到許多這種孩童時代的活動。作者承認,每一章節見證的都是這種活動。書的各章都是起點,它們隔離了各種根源,哈凱特就這樣追隨詩作的演進過程——從根植在無意識深處的遙遠淵源,直至最新、最出人意外的文學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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