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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荒木博行的《我們為什麼要閱讀?》
2024/09/1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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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荒木博行的《我們為什麼要閱讀?》

《我們為什麼要閱讀?》這個書名,其實是對「用他人的頭腦思考」的警語。
我們總會在無意間,不加批判地全盤接受書中內容,如果這樣做就是用他人的頭腦思考,那麼本書也不能免俗地要成為讀者們的批判對象。若本書能引導讀者萌生「雖然這是荒木的看法,但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觀點,那就再好不過了。
——
〈前言:與書本的相處之道〉

閱讀及分享荒木博行的作品《我們為什麼要閱讀?》。

在這本書中,可以重新複習安伯托·艾可的《別想擺脫書》(與作家尚克洛德·卡里耶爾合著)、皮耶·巴亞德(Pierre Bayard)的《不用讀完一本書》 Comment Parler Des Livres Que lon na Pas lus?) ,頗讓人感到開心,而出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的「論閱讀」,則是奇蹟再次顯現了。

以下摘要分享。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83395
我們為什麼要閱讀?:在資訊爆炸的年代,你更要知道自己在讀什麼?怎麼讀?為何而讀?
自分の頭で考える読書
作者:荒木博行
譯者:姜柏如
出版社:采實文化
出版日期:2024/03

日本Voicy人氣說書節目主持人荒木博行,從2018年開始每天日更一篇書評,至今已累積近兩千集。
在讀了上千本書後,他發現即使我們可以從網路上獲取資訊,但「閱讀」的行為更有助於內化知識、鍛鍊抽象思考力,並產生自己的看法;留有「需要解釋的空白」,就是讀書最大的優勢。
 ……
因此,不加思考、完全相信讀到的內容,或是為別人而閱讀、追求閱讀量的閱讀,都屬於用「別人的頭腦思考」的閱讀,跟看過即忘的短影音一樣,毫無價值。
真正的閱讀,是在字裡行間用「自己的頭腦」思考,懷抱著疑問和困惑,並昇華出自己的獨到見解。

Excerpt
〈序章:在快速變化的時代,閱讀的重要性〉

[
我們在同一艘巨型油輪上]

如今,世界正迎來重大轉折點。蔓延全球的新冠疫情自不必說,過去也由於地球暖化,造成全球各地發生氣候變遷、極端氣候等無法預測的現象。綜觀社會問題,也能預測出人口增長導致地球資源不足,日本等先進國家高齡化跟少子化也亦發嚴重。
此外,科技的顯著進步,為人類的工作和生活帶來巨大變革。像是人工智慧、大數據和物聯網等新名詞也紛紛問世。隨著工作模式趨於多樣化,終身雇用制,和年功序列制,等舊制度也被重新審視,甚至婚姻制度、家庭觀和生活方式也產生了巨大的轉變。
由此可見,現今的情況變化莫測,也可稱作是「VUCA 時代」(Volatility〔變動性〕、 Uncertainty 〔不確定性〕、Complexity〔複雜性〕、Ambiguity〔模糊性〕)
換句話說,就是無法預測未來的時代。
……

[
追求將過去抽象化的能力]
……

因此,不管經歷多大的變化,只要賦予抽象概念更高層次的意義,就能不受過去所束縛。例如,「資源整合能力」、「複雜情勢的解讀能力」、「當機立斷的判斷力」等概念加以改良後,就能繼續靈活運用。
克服外在環境變化的關鍵在於「抽象思考力」。面對棄棒從足的事實,若是從具體層面來思考,會認為這是快速且毫無關係的改變。但從抽象層面來思考,一旦得出「棒球和足球同是球類的團隊運動」的結論後,就會覺得這是緩慢且具有連貫性的變革。
雖然時代變化莫測,但辛苦累積的經驗一夕化為烏有就不妙了。所以,使過往技能組合能永續活用的能力很重要。
為此,我們必須從過往經歷中萃取精華,認清其本質,活用於未知的世界,關鍵就是「將過去抽象化的能力」。

[
感謝生在「書本」存在的時代]

因此我們必須勇於挑戰抽象化,然後持續捫心自問:「抽象化結論是否基於具體現實?適用範圍有多廣泛?」
不過大家難免會想反駁,每個人累積的經驗數量與廣度相當有限,這樣一來,豈不是都無法進行有意義的抽象化嗎?
其實這麼說也沒錯,用微不足道的個人經歷將事物抽象化,根本無濟於事。
而閱讀的意義,就在這裡。
書本充滿自己沒經歷過的,他人的真知灼見。這些人生的前輩們,對於鑽研學問的深度,還有挑戰研究的廣度,都是我們窮盡一生也達不到的境界,而他們的智慧經驗,都盡數收錄在書中。蓄積的知識量能追溯到兩千多年前,只要你想看,絕大多數的知識隨時唾手可得。
符號學家兼小說家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的暢銷小說《玫瑰的名字》,以十四世紀的中世紀歐洲為背景,鉅細摩遺地描寫當時的人們獲得知識的途徑。
古代只有一小部分的特權階級才有資格獲得知識。市井小民只有在非常時期才會獲准。因為當權者認為,知識會削滅既有的權力結構。所以很多時候,古人只能依循自己有限的經驗,還有從片面接收到的教義來看待世界。在當時,想抽象化既有的經驗,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現代人獲取知識的途徑,方便到根本無法與過去的年代相提並論。當時人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想獲得的知識,如今通通擺在書店。
放著「書本」這麼方便的工具不用,聲稱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時間閔讀,實在太可惜了。

身為現代人,我們不僅能依循自己的經驗,還能透過「書本」自由地借鏡前人經驗。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
只有抽象化才能應付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而且有心隨時都辦得到,同時抽象化的思維,也會影響你今後會採取的行動。

〈第1章:我們為什麼要讀書?〉

[
讀者是賦予書本生命的人]

讀者會把書本變成獨一無二的作品

我在序章曾介紹過《別想擺脫書》(安伯托·艾可與作家尚克洛德·卡里耶爾合著),尚克洛德・卡里耶爾在書中曾這樣說過:

每次閱讀都是在修改書籍,就如我們所經歷的事件。一本偉大的書永遠活著,和我們一起成長和變老,但不會死去。(中略)傑作並非一開始就是傑作,而是逐漸成為傑作。

也就是說,書本由於留有思考的餘地,所以讀者得以為其塗抹上各種色彩,賦予書本崭新的生命。
因此所謂的閱讀,是作者和讀者聯手合作,讓書本昇華成每位讀者的原創內容,其他資訊量龐大的媒體管道,根本無法與書本相提並論。
讀者加入獨到見解和自身經驗,進而獲得個人結論的瞬間,那本書就會搖身一變,成為那位讀者的「原創作品」。
這也是卡里耶爾那句「傑作並非一開始就是傑作,而是逐漸成為傑作」想表達的真正含意。
……

關於法蘭茲·卡夫卡(Franz Kafka)的《變形記》(Die Verwandlung)有一個軼聞,據說卡夫卡曾堅決反對出版商在初版封面放上蟲子的提議,所以《變形記》的初版封面,是位雙手抱頭,看似苦惱的男子站在門前的情景。
也可以說,卡夫卡刻意製造了想像空間,激發讀者對於蟲子的想像,與讀者聯手完成了這部作品。
因此,從這層意義上來講,書本是種自由度極高的媒體。
閱讀,就是在字裡行間摸索,從中衍生思考的餘地,昇華出自己的獨到見解。總之,書本是相當值得玩味的媒體。

.連結回憶之鑰

西方文學代表作家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於《普魯斯特評論選》某篇題為「論閱讀」的文章中,曾談到情境的重要性。

我們只能把如今依然會重溫的舊書,視為一本保存了過去點滴、獨一無二的日曆,期盼在書頁上看見那些不復存在的住宅和池塘。

這個比喻有點難懂,容我來補充說明。普魯斯特早年讀書時,總是將重點放在內容,在他眼中周遭環境只是干擾。但後來他認為,比起書本內容,透過書頁重溫當下閱讀時的情境,更有價值。
本來書是以「文本內容」為主,閱讀時的「情境」為輔,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兩者卻產生了逆轉。我非常能體會書本成為「連結回憶之鑰」的感受。由此可知,雖然閱讀內容沒有改變,但閱讀時的情境,卻會帶給人截然不同的閱讀滋味。看不見的情境與看得見的文本內容同等重要。所以我在出門前,會預想外出地點、時期和心境,然後挑一本符合上述條件的書。
外出旅行時,我不只會注重服裝儀容,也會花心思選書。基於渡邊先生提倡的「情境設計」的理念,我想將這種會關注情境、與書同樂的閱讀稱作「情境式閱讀」。
大家不妨想像自己眼前有個書架,為每本書設想能讓它們各顯神通的「情境」吧。

[
跳脫思考框架,隨心所欲的閱讀]
……

書本在與讀者聯手合作下,才能昇華為一部與眾不同的作品。這麼說來,「書本」在出版問世時,就不僅僅是作者的著作,而是與讀者的共同作品。
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在《叔本華論閱讀》曾提到:

思想最初的氣息,僅能延續到化作語言的前一刻,一旦化作語言,思想就會死去。

也就是說,作者的思想,在寫成書的瞬間就已死去,但讀者可以賦予書嶄新的生命。所以用自己的方式自由地享受書本,也代表在賦予這部作品新生命。
拋下像是「這本書該怎麼讀」、「必須讀多少本書」以及「必須從頭讀到尾」等教條,怡然自得的閱讀吧。
書本是價值取決於「讀者」的媒體,所以沒必要受到像是「暢銷書就是好書」、「有名人背書應該很值得一讀吧」等他人評價所束縛,因為決定書本價值的人是你。
親自挑選想讀的書,親自閱讀,充分運用閱讀情境深刻地享受閱讀的過程。
書,就是如此自由的媒體。

〈第 4   你也有「閱讀病」嗎?〉

.打造「集體圖書館」

法國巴黎第八大學文學教授兼心理分析師皮耶·巴亞德(Pierre Bayard)在《不用讀完一本書》 Comment Parler Des Livres Que lon na Pas lus?) 中,以獨特的角度論述為什麼不用勉強讀完整本書。他提到「讀完整本書」的觀念是「錯誤規範」。
因此巴亞德才會提出「集體圖書館」的概念:

我們談論某書時,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只是單純談論一本書。絕大多數的情況下,會廣泛地涉及到一系列的書籍。因為世界上的書籍,都是在特定時間點、特定文化領域的系列叢書的一部分,我想稱之為「集體圖書館」,而它也是關鍵所在。談論書本的關鍵,就是掌握「集體圖書館」。

由於這段描述不太好理解,由我在此為各位補充說明:「如果有座圖書館網羅了世界上所有的書本,那你現在閱讀的書,被放在這座大圖書館的何處呢?了解書中細節實際上沒那麼重要,認識每本書在集體圖書館中的經緯度才是關鍵。」
當我基於商業脈絡靈活運用書籍,或是引經據典回覆大家問題時,感覺的確很像是在腦內的圖書館內跑來跑去。
「這本書應該放在科技類,歸類在『擴增人類賦能』區,既然這樣,我可以引用麥克魯漢(Herbert Marshall McLuhan)的《認識媒體:人的延伸》(Understanding Media……」上述過程簡直像在圖書館內來回衝刺,總算找到適合的書,拿起來溫習後,再跟大家分享心得。
所以,比起讀完整本書,更重要的是認清那本書中「問題」和「答案」的定位,然後確實把它擺在圖書館內適合的位置。
能夠認知到這座圖書館的浩瀚和每本書的經緯度,才是「教養」一詞的真諦。巴亞德也這樣說過:

有教養的人,就算沒讀過那樣的書也無所謂。雖然他可能不太清楚這本書的內容,卻很清楚那本書的所在位置。總結來說,他們知晚這本書和其他書之間的關連性。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點出了閱讀的目的。讀完整本書充其量是一種手段,打造自己專屬的「集體圖書館」,才是閱讀的真正目的。
當然,我們想把書確實擺在「集體圖書館」的書架上,有時免不了要讀完整本書。但既然讀完整本書只是一種「手段」,我們也不用太過執著,若覺得它不適合現在的自己,就基於自己對這本書的淺薄理解,輕輕放回書架上就好。
然後我們能做的就是靜待時機成熟,相信自己終究會拿起它,這種行為也稱得上是「閱讀」吧。

〈第 6    閱讀就是活著〉

[
讀而不思則罔]

我在先前章節闡述了「選書方法」和「閱讀方法」。最後一章,我想先從某位哲學家的反批進行探討。
這位哲學家叫叔本華,他在《叔本華論閱讀》一書中,向讀者提出批判:

我們閱讀時,是用別人而非自己的頭腦來思考,只不過是重複他人的思想活動過程,就像學生習字時,按照老師用鉛筆所寫的字帖,拿筆依樣畫葫蘆。

叔本華提出了這種意見,甚至斷言「讀太多書會導致愚蠢」。
對此,我們該如何反駁呢?對於叔本華的批判做出情緒反應前,試著再聽聽他想說什麼吧。

(中略)就像彈簧長久受到壓迫就會失去彈性的道理,讀太多書也會剝奪精神的彈性。若你想抛棄自己的思想,萬無一失的做法是一閒下來就看書。只要付諸實行,許多庸俗之輩的博學就會適得其反,漸漸失去精神的靈感,然後信筆亂寫,淪落到一事無成的窘境。

原來如此,別人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想法,會讓自己的精神喪失原有的彈性,或許叔本華說的沒錯。如果持續這種馬不停蹄的「內耗閱讀法」,應該要有被書本支配的危機感。
經濟學家內田義彥曾說:「駕馭書本,而不是被書本駕馭。」這句話是否讓大家想起「盡信書不如無書」這句名言呢?
……

〈結語:「用閱讀開拓新道路」的真正意義〉
……

我在閱讀雷·布萊伯利(Ray Bradbury)的科幻小說《華氏451度》(Fahrenheit 451)時,一段故事情節觸動了我。主角蒙塔格是為了控制思想而焚書的消防員,他也為此感到自豪,直到有位少女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晚安!」雖然少女加快了步伐,但好似想起了什麼,轉身走了回來,用盈滿驚訝和好奇的眼神凝視著蒙塔格。「你幸福嗎?」

讀到這裡,我感覺自己就像表面佯裝鎮定,但內心波濤洶湧的蒙塔格一樣,被這句唐突而天真的話語深深撼動。如果那位少女,同樣用盈滿驚訝和好奇的眼神凝視我,問我相同的問題,我能直接回答她嗎……

……

我寫這本書是因為有人請我以「用閱讀開拓新道路」為題,幫助那些為了職涯的下一步該往哪去而煩惱的人,但比起「用閱讀開拓新道路」這種主觀色彩濃烈的說法,不如說讀者是在書本的引導下「找出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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