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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文青養成指南 : 臺灣文學史基本教材》
2024/08/09 0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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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文青養成指南 : 臺灣文學史基本教材》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83343
文青養成指南 : 臺灣文學史基本教材
出版社:國立臺灣文學館
編者:國立臺灣文學館
出版日期:2021/01/25

內容簡介
本書為國立臺灣文學館「文學力:書寫LÁN臺灣」常設展之延伸專書,並結合「臺灣文學虛擬博物館」之文學史研究成果,以輕鬆流暢的筆調,鋪陳臺灣文學發展的各階段概況,從原住民口傳故事到新世代文學,橫跨數百年時間軸,並兼顧純文學到大眾文學,是認識臺灣文學史的基本教材,適合中學以上各年齡層的讀者。全書共分12章,搭配各主題之代表性作家摘句,及珍貴的文物照片,是一本容易上手的簡明臺灣文學史。

Excerpt
〈「現代詩」的誕生〉

一九五六年,詩人紀弦在《現代詩》雜誌上發表〈現代派信條釋義〉之宣言,以「六大信條」標舉新詩的現代主義,強調「新詩乃横的移植,而非縱的繼承」,主張全面吸收西方的文學養分。

以這篇文章為開端,一九五〇年代到一九六〇年代連續爆發了多場新詩的論戰。包括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五八年,紀弦與覃子豪為主的第一次現代詩論戰;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〇年,有關象徵詩派定義的論辯;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〇年有關「新詩vs.古典詩」的論戰;以及一九六一年詩人余光中和洛夫環繞著余光中詩作〈天狼星〉的論戰。這一波波的論戰,主要成員包括「現代詩社」、「藍星詩社」、「創世紀詩社」的作者群,戰場則主要在《現代詩》、《藍星詩刊》、《創世紀》、《現代文學》、《自由青年》這些文學雜誌。其中,《現代詩》、《藍星詩刊》、《創世紀》都是各自社團所發行的「同仁雜誌」,反映了同仁雜誌在當時文學生產與」傳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這些有關「現代詩」的相關辯論中,許多來自西方的文學概念不斷出現,包括「象徵派」、「超現實主義」、「未來主義」、「達達主義」、「立體主義」等等。

在這段期間,詩人們討論「是否引進西方文學思潮」、「引進怎樣的思潮」、「如何面對(中國的)文學傳統」,在不斷撞擊中摸索可行的道路。粗略來說,傾向現代主義的詩人更傾向吸收西方的文學養分,甚至主張揚棄過去的文學傳統,對當下的新詩有強烈的不滿;而另一派詩人則對於「全盤西化」有所疑慮,並且擔心過於前衛、晦澀的風格,將使新詩遠離大眾。這兩個立場,也大致奠定了未來新詩發展的兩大派別,綿延數十年而互有勝負。

不過,在一九六〇年代的多次論戰之後,新詩的主流漸漸倒向現代主義。即連本來在論戰中與紀弦對陣的覃子豪,也在後續的其他論戰中持有類似於紀弦的立場。而紀弦發動的文學運動,更使得「現代詩」一詞成為常用語彙。本來「現代詩」是專指「現代主義的新詩」,但在往後數十年的發展中,「現代詩」漸漸與「新詩」一詞融混難分,大眾甚至多認為兩個詞是同義的。而臺灣的「現代詩」也將以奇詭的意象、艱澀但令人回味再三的風格,主宰未來數十年的詩壇,也造就了臺灣現代詩曲高和寡的形象。洛夫一九五九年發表的名作〈石室之死亡〉,便能讓我們一嚐「現代詩」的風味:

祇偶然昂首向鄰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在清晨,那人以裸體去背叛死
任一條黑色支流咆哮橫過他的脈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掃過那座石壁
上面即鑿成兩道血槽

我的面容展開如一株樹,樹在火中成長
一切靜止,唯眸子在眼瞼後面移動
移向許多人都怕談及的方向
而我確是那株被鋸斷的苦梨
在年輪上,你仍可聽清楚風聲,蟬聲

〈現代主義小說技術的引進〉

除了新詩有激烈蛻變外,「現代主義」也劇烈地改變了小說創作的美學。不同於前代作家以現實主義筆法,試圖用小說來承載社會議題不同,現以代主義小說往往以特殊的語言形式和突破尺度的內容來「驚嚇」讀者,往往引發熱烈的激辯。比如一九六七年七等生的〈我愛黑眼珠〉、一九七三年王文興的《家變》、一九八〇年歐陽子的《秋葉》都是著名的例子。

七等生的〈我愛黑眼珠〉設定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情境:一名男子在沒有任何原因之下,裝作不認識自己的伴侶,堅持照顧一名素昧平生的妓女,即便伴侶跳河也不改其志。透過這樣的安排,七等生展開了小說的思辨:

他內心這樣自語著:
我但願你已經死了:
被水沖走或被人們踐踏死去,
不要在這個時候像這樣出現,晴子。
現在,你出現在彼岸,我在這裡,
中間橫著一條不能跨越的鴻溝。
我承認或緘默我們所持的境遇依然不變,
反而我呼應你,我勢必抛開我現在的責任。
我在我的信念之下,只佇立著等待環境的變遷
要是像那些悲觀而靜靜像石頭坐立的人們一樣,
或嘲笑時事,喜悅整個世界都處在危難中,
像那些無情的樂觀主義者一樣,
我就喪失了我的存在。
他的耳朵繼續聽到對面晴子的呼喚
他卻俯著他的頭顱注視他懷中的女人。

這樣的小說驚世駭俗,撼動了讀者的情感。但弔詭的是,也由於現代主義小說的高度哲學化,故這樣的「撼動」僅止於情感層面,反而沒有現實主義小說積極介入社會的力道。現代主義小說的力量與無力,反射了戒嚴時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轉向哲思」的苦悶。

現代主義小說的實踐與推展,由白先勇、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等人於一九六〇年所創立的《現代文學》厥功至偉。他們都是臺大外文系夏濟安的學生,也因為英文的功底頗佳,而與美新處互動密切。這一批臺大外文系的青年作家,不少人都曾參與美新處的活動,甚至由美新處介紹到美國留學。而《現代文學》則是他們發揮文學影響力的陣地,不僅透過專輯介紹二十世紀初的國外作家,包括卡夫卡、喬埃斯、D.H.勞倫斯、吳爾芙、葉慈、沙特、卡繆等等,也刊登這批他們實驗性的小說創作。

王禎和深受佛洛伊德心理分析理論影響的〈鬼、北風、人〉、白先勇嘗試「意識流」技巧的〈遊園驚夢〉、王文興進行現代主義式「時間」與「空間」實驗的〈日曆〉與〈命運的迹線〉,和展現王文興獨特文學語言的《家變》連載、乃至歐陽子試圖透過嚴謹的敘述觀點掌握,來深入刻畫角色心理,創造諷刺效果的〈半個微笑〉等等,最初都發表於《現代文學》。此外,尉天驄、姚一葦、陳映真、黃春明等人參與的《筆匯》和《文學季刊》,也是現代主義文學的重要推手。王禎和在《文學季刊》上發表了不少他早期精彩的作品,包括語言實驗性質濃厚的〈嫁妝一牛車〉;陳映真從《筆匯》出道,早期的名作〈我的弟弟康雄〉、〈蘋果樹〉、〈一綠色之候鳥〉也都有濃厚的現代主義氣息。

相較於現代詩論戰一再出現的種種外國藝術流派名稱,小說場域裡的關鍵詞則是敘述觀點、語言實驗、戀母情結,以及西方現代主義作家的名字。小說家化用西方小說的技巧,試圖挖掘更幽微深沉的人心,比如白先勇〈遊園驚夢〉的「意識流」段落……

不管是新詩還是小說,一九六〇年代的現代主義運動都重新定義了「高端」、「精英」的文學品味。他們揚棄了反共文學的教條,卻也因此使文學與政治保持距離;他們強調形式實驗,引介了許多新手法,卻也因此種下了文學與讀者隔閡的遠因。他們的影響力至今未衰,可說是臺灣文學史上威力最深遠的世代,許多作品已成必讀經典;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的侷限和優點都一起流傳了下來。

然而,在那個重重限制,整個社會猶如囚室的時代,作家們已盡可能接住了窄小窗口漫進來的微光,嘗試刻下一些不同的筆跡。而也就在他們同代人之中,一股對現代主義的不滿也在醞釀中,只待社會氛圍上升到適合引爆的溫度,就要衝決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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