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南島回來，接到看雲點名要我接龍，寫「我的第一次」，趁記憶猶新，獻上這趟冰川之旅。

從基督城到皇后鎮，以前走過東線到Oamaru看企鵝回巢，也曾坐高山火車橫越Arthur Pass繞西線看福斯冰河，這回走遊客較少的中線，直驅紐西蘭最高峰：海拔3724公尺的庫克山。

傍晚抵蒂卡波湖，暮色中好牧人教堂靜坐湖濱，祭壇窗戶迎向萬頃碧波，這紐西蘭月曆最上鏡頭的教堂，石壁古拙，吊鐘寂然無聲，天外來的旅客如信徒留戀參拜。夜裡再訪，摸黑看銀河、尋南十字星，湖邊有人拍攝星軌，見不得手電筒光害，連連出聲乞求滅燈。

經過普卡基湖 (Lake Pukaki)，湖水接納塔斯曼冰河注入，呈現淡淡的奶藍色。這是冰川一路研磨砂石，形成冰片岩粉，重者沉澱湖底，細微顆粒懸浮湖中，光透射入湖，只留藍色，藍色再經細岩粉折射，為普卡基湖增添夢幻色彩。

庫克山國家公園以隱士廬(Hermitage)為中心，我們被告誡必須在此先上廁所再登上公園巴士去遊湖， 洗手間的洗手台很詭異：平板怎能接水呢?

巴士車行15分鐘，下車後再步行20分鐘，沿途砂礫石簇擁。一萬八千年前的小冰河時期，塔斯曼冰河在我頭上200米，腳下400米，全長超過100公里，是現在的四倍。一萬三千年前地球開始暖化，冰川融化，原先懸浮於冰中的屑岩石沉積谷底，形成「冰磧岩」，踏著粒粒雪山石，我想像自己走在萬年冰宮中。

塔斯曼冰河退縮後，前端的沉積物圍堵成湖，寬2公里，長5公里，最深處240米，我們分13或14人一批，搭乘黃色快艇遊冰湖，據說這是世界上惟一內陸可旅遊的冰河湖。

湖兩岸有1-200公尺高的冰磧土，好像堤防護衛左右，越往下游，土層越低，見證著冰河遺留的痕跡。

湖上點綴著幢幢冰山，奇形怪狀，都是陽光、空氣、水連手雕塑成的，冰山僅十分之一露出水面，其餘淹沒水下，隨著風吹和水流漂動，一天可以移動5公里遠。會說幾句中文的導遊指著近處的冰山說：昨天它還在碼頭附近，今天就游到這邊，都是『風水』啦。 

冰山裡夾帶小抄，石頭就這麼落入凡塵。

冰川的冰經年累月受重力擠壓，密度極高，除了波長最短的藍色以外，可吸收光譜中所有色光，因此冰川有獨特的鋼藍色。當陽光滲透入冰山，冰內的氣體被暖化而膨脹，冰分裂成晶體，在短時間內變為白色。

 快艇忽左忽右飛馳，雪絨衣擋不住寒風，每個人都縮頭拉帽瑟瑟發抖，剛才走路那點暖意全消散在冰湖上。小艇靠近塔斯曼冰河鼻頭，不能再近了，冰河崩解如不定時炸彈，波濤洶湧是會翻船的。紐西蘭最大的冰河經300-600年蝸步移動才來到眼前，我想起聖經中描述陡立的紅海，巍巍壯闊，令人心生敬畏，只是這高聳的冰河不是純淨的白色，上層似乎披覆灰濛濛的泥土，原來塔斯曼冰河起源於海拔2300米積雪帶，前17公里是純白色，最後8公里落入凡間，被岩石冰體覆蓋，看起來雖不美，碎石卻成為冰的絕緣層，能減緩冰川融化的速度。

回到隱士廬，面對著庫克山午餐，欣賞絕世美景。

至於那洗手台，原來另藏玄機。

Glacier Explorers -- Aoraki Mount C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