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心思不如女人細膩。」電視上，一位兩性專家對著鏡頭滔滔不絕。

「不是有一句話這麼形容男人嗎？男人是習慣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而男人又總認為他夠理性，所以即使他同時周旋在不同的女人身邊，他認為那不過是逢場作戲，時間到了，他還是會乖乖回家。」

「但是，女人就不是這樣了。」

「對於愛情，女人是感性大於理性，一旦她決定不愛了，那絕對是積累了一段很長時間的結果，當她決定離開就再也不會回頭。」

我望著空蕩蕩的客廳發呆。

該搬走的，小莉都搬了。

和小莉在一起三年的時間，我幾乎忘了當初自己一個人剛剛搬進來這裡是什麼模樣了。小莉後來決定搬進來一起住，她把客廳精心佈置了一番。小莉在那個可以遠眺淡水河的景觀大窗戶前面擺了一張小餐桌，有許許多多個寧靜的假日早晨、數不清的浪漫夜晚，我們一起坐在這張桌子前吃飯，聊天。

這大概是房子裡裡外外我最喜歡的角落了，而我也以為這個窩將是我們兩人幸福的起點。沒想到，終究只是以為.....

三年了，感覺真的好快，而過去的一星期，感覺卻好漫長。如果電視上兩性專家說的確實如此，那天回家無意間撞見的那一幕，應該也不會是小莉的第一次。

桌上留著一張我和小莉的合照，沒有被帶走。我已經分不清楚倒底那是小莉要留給我當回憶，還是小莉根本不想帶走任何有我的部分。當小莉說要搬離開這個地方時，她臉上的神情那麼的平靜，那時候，我已經明白小莉是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的牽扯，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說不上來心痛什麼感覺，失魂落魄再加心灰意冷，一切回到最開始的原點。

今天董事長秘書張小姐跟大家宣布說，聖誕節老闆會從美國飛回來，他要辦一個聖誕舞會，邀請同事一起到他陽明山的別墅去玩，歡迎大家攜伴參加。

「坐你的車去吧？我到時候介紹一個女孩子給你認識。」同事Perry說。

「喔，坐我車沒問題。你幹嘛要介紹女孩子給我啦？」我說。

「你到時候負責照顧好她就行了，其他我安排。」Perry 說。 

聖誕節當晚，我載著Perry和他女朋友，還有一位叫小茜的女孩子一起上陽明山。在老闆的別墅裡一夥人有說有笑，玩得很開心。「這一年大家辛苦了，我祝大家聖誕快樂！」老闆向大家舉杯。

「最後一首歌，大家把握時間啊。」負責DJ的同事跟大家宣布。浪漫的音樂聲中，我邀請小茜一起跳最後一曲舞。四周燈光漸漸暗了下來，我挽著小茜的手，幾乎可以感覺小茜的鼻息和氣味就在我眼前好近好近，小茜把頭輕輕靠在我胸口，我們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到音樂結束。

離開別墅時，Perry牽著女朋友的手跟我說：「晚上麻煩你送小茜回家，我們不坐你車了，我們和其他人夜遊去。」上車前，Perry 跟我使了一個眼色。

「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回家的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問小茜。

「你是不是喜歡我？」小茜突然冒出一句。

「蛤？呃，喜...喜歡吧。」沒預料到小茜這麼問，我有點不知所措。

「帶我去你家，你心裡是不是在盤算什麼？」

「我？你別誤會，我真的沒有什麼意思啊，只是禮貌上邀請...」

「你們男生都一樣，把女孩子騙進家裡，心裡想的就是要和女孩子上床。」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沒有想要和你上床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你也不考慮的意思，對吧？」

「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可以回家。」

小茜下了車，我搖下車窗向她解釋：「妳不要誤會了，我不是不想和妳上床，呃...我不是那意思，我很想和妳上床...呃，也不是這樣...唉，要怎麼說啊，真是...」

「我們以後別聯絡了吧。」小茜頭也不回的離開。我看著她背影，嘆了一口氣。

離跨年剩下兩個鐘頭，街上的人成群結隊，興沖沖的結伴往101方向前進。我走進誠品書店，偌大的空間，人們大都跑到外面準備跨年去了，只剩下一些真正愛書人繼續翻閱著書籍。我沿著木質的走道隨意地逛著，悠閒地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書翻著。

突然有人從後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妳是...」

「容華？容華！哇，真沒想到會是妳啊！」

「我剛剛就覺得這個男生的背影好熟悉，偷偷觀察你很久才敢叫你，嘿，果然沒錯就是你！」容華是我高中很要好的同學，高中畢業她就到國外念書了。沒想到多年後還會在台北再見到她。

「妳研究所畢業了吧？」我問容華。

「嗯，畢業好長一段時間了。你結婚了吧？」

「沒有，上個月才剛分手。」

「喔，對不起，我不該亂問。」

「沒關係，真的。妳呢，妳結婚了沒？」

「哎呀，大半時間都在念書，現在畢業了卻沒人要了。」

「終身大事被耽擱了啊，沒問題的，大才女啊妳，緣份會來的，等著。」

「對了，妳想不想去看101跨年煙火？」我看了下時間。

「人很多不是嗎？說真的我還沒看過現場的呢，好啊！那你帶我去。」

跨年煙火散場，人潮一波接著一波，我拉住容華的手，深怕跟她走散了。走著走著，沒那麼擁擠了，牽著的手不想放下來了。

「妳還住在八德路台視公司附近嗎？」

「嗯，一直沒搬過啊。」

「妳還記不記得以前高中的時候，我們兩個放學還會一起走回家？」容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時候妳爸爸還會在門口等妳，我記得很清楚，妳爸爸眼神一直盯著我上下打量，我那時候好怕妳爸爸喔。妳爸爸現在還好嗎？」

「呵呵，我爸爸這幾年老了很多，身體比較差了。對了，你知道嗎，前幾年我爸媽還提起你呢，直說這麼多年，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

「如果我告訴他們我今天遇見你，他們一定半信半疑，哪會這麼巧？呵。」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她家的巷子口。「到了。」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兩個好像繞了好遠好遠的路，才又碰在一起？」

「對啊，不過看到你真的很開心，謝謝你今晚還帶我去看跨年煙火。」說完，容華突然走向前，墊起腳在我臉頰親了一下。

「妳趕快進去吧！妳爸媽在等妳呢。很晚了。晚安！」

「晚安！」容華跟我揮揮手，轉身準備開門，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容華！」我叫住她，容華轉過身看著我。

「如果...我請妳...到我家坐坐，妳...會...想來嗎？」

「會啊，你請，我一定去。」

「謝謝妳，容華，一定會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