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東去 第二部
大地沉淪
1 逮捕
1949年五月上海淪陷,人心惶惶,國民党的飛機走光了,能載客的商輪貨船能離岸也都去台灣了。剩下的火車汽車客貨運站在共軍在接收前盡皆封鎖,所有對外的鐵公路一概關閉停駛。
饒是如此,整個上海地區並未能說己全面封鎖,急於離去的人仍可可找到門路逃逸,或駕車或徒步從較偏僻的路線蹓走。有錢有辦法能走的盡可能走掉,沒錢就莫走。
共產党來了,窮人該翻身了。雖不清楚「共產」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著嚇人,但眼前情況並沒有傳聞那麼可怖。八路軍畢竟是人民的軍隊,為千千萬萬被壓迫的窮人作戰,現在可是人民翻身當家作主,比起貪官污吏當道的國民黨官員與兵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但是像唐李惠芳、于胖子這類照眼前共產黨說法;在舊社會裡站在人民身上渴血飲利的腐爛份子,來到新社會裡可是要清算、要打倒的對象。
上海市上市民除了乞丐與三餐難繼的工人階級多半是社會寄生蟲的商與公,以及吃閒飯的白相人、交際花…等等,現在整個翻了個兜,像于先生和唐太太以及市上絕大多數人他們前途會如何呢?乍聞之下令人憂心。但是新上場的市政府在街上四處張貼出布告安撫人心,公告內容倒並不如外面傳言那般一切只講革命,要即刻打倒封建,改革掉腐敗墮落朽壞的舊社會制度那般令人肅殺恐慌,字面上傳逹反倒是一片穩定平綏與安寧,說明新政府成立一切不變,工商業營業照舊,要市民安心過日子,共同合力來營造建設社會主義的和平互助的新社會。
話雖如此,但眼前可見的情形演變,卻逐步讓人覺著愈來愈險峻。于家是商人,也是共產黨指明的剝削階層,他們不能不有所顧慮,和唐太太已減少來往,他們自顧不暇,已不可能再來幫著惠芳打點了。
惠芳清楚自己的身份,于家不能不有所區間隔離。她帶著兩個孩子,不是說不想拚將過去一走出去,可問題在於小孩這麼小,她一個人拖一個抱一個要走也走不了。思前慮後,她總想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湮沒在市區裡頭人生地不熟,沒有幾個人認得她,共產党怎會就曉得她是誰?有什麼來頭?她就這麼閑聲不響賴在城塵市囂裡頭,能礙著誰呢?一市裡幾百萬人,難說就那麼容易地把她揪出來,共產黨難道就會把她怎麼樣呢?
眼前的情況,她是可以撐著過下去,生活費用尚不用愁,但她也擔心身上縱帶著足夠的錢,生活花費一時間構不成問題。可她不得不計較,她得盡量讓人看著檢省,不能看來張揚。
眼前擺明了,對於共產黨來說,有錢就是罪過。可是話雖如此,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的食衣住行處處都得打點,一切的一切,都得駛錢過日子,每天 的花費開銷沒法不落在鄰人眼裡,無法杜悠悠之口。若生出閒話,她可一點也辯白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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