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李思父母的反對，兩人的感情逐漸加溫，儘管再怎樣喜歡對方，始終沒忘記對李思父母的承諾。


再怎樣喜歡，也要嚴守份際。


他們互相依偎，將對方當成自己生活的重心，彼此激勵，趙春煦每次考試的名次都緊追在李思之後，就像是一場長期的角力比賽，李思被趙春煦逼得好幾次都私下打他出氣，覺得自己被他騙了。


「你明明就很聰明，也不見你有多用功念書，為什麼總是可以得到這麼好的成績？既然有這樣的實力，之前幹嘛老是滿江紅，科科不及格？」李思不滿地抱怨，自小被寵慣了，又習慣眾人對自己的羨慕與讚嘆，現在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不斷地在每次考試逼近她的第一名寶座，而這人還是之前校內有名的壞學生，要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趙春煦低聲下氣地認錯，安撫李思公主的脾氣，順便抓住她的拳頭握在自己的手掌心，他皮粗肉厚打架受傷是家常便飯，可就是不忍心見她手都打紅了，要是一不小心傷著了，他還能不投降嗎？


「是是是，是我不好，不應該這麼認真考試，從下次起我會儘量寫錯一些，將我們的名次大大拉開，這樣妳就不用感到有壓力，也不用聽那些人的閒言閒語來影響心情。」曾幾何時他趙春煦肯這樣放下身段哄著一個女孩？打架打到進醫院也不見他哼個半聲，血一抹，又是一陣鬥毆。


但唯有她，她的心思完全牽動他的情緒，她說不開心，他立刻就皺眉了。


「什麼叫做故意寫錯？你每次都故意少我個幾分，你當我眼瞎看不出來嗎？我要的是公平競爭，誰要你讓！」他這一席話不但沒讓李思消氣，反倒直接暴走了。


只見李思哪裡還有當初那個氣質美少女的影子，活脫脫就像被激怒的貓，揮舞著爪子攻擊敵人。「你這人真壞，說話也壞，只會欺負我！」


趙春煦對她的撒潑照單全收，嘴角有著藏不住的寵溺笑容，這優雅的波斯貓怎麼轉眼就變得像加菲貓一樣不講道理了？


可偏偏，他愛極了她這副模樣。


這是最真實的她，只在他面前展現。


「既然我這麼壞，那妳還喜歡我？」她的告白，無論是那衝口而出的剎那，或是看到牆角那些字的當下，他都同樣震驚著，同樣疼著。


那是一種被狠狠重擊心臟的痛，他卻只能悶不吭聲地接下，他很清楚自己與她的差別，所以一直抗拒，只希望可以這樣回到原點。


本不該交集的……


李思查覺到了他話語下的自卑，收起玩鬧的態度，看著他的眼睛，以一種毫不猶豫的口吻認真說著：「因為你是趙春煦，所以我喜歡。」


「我喜歡你痞痞的模樣、喜歡你和老師教官大玩追逐戰的表情，看上去很有活力又調皮，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喜歡你帶著傷出現在學校，被責罵時滿臉的不在乎，就像是沒有人可以改變你的生活模式，你用很多方式塑造一個壞到極點的壞學生形象，可是在那些假象之下，你不是那樣的人……也許那些都是你的一部分，但不代表是真實的你。」


「那麼……怎樣才是真實的我？」趙春煦眼睛裡有點迷濛，起了薄霧，他幾乎是要顫抖著問出這句話。


從沒想過自己會讓人這樣注意，觀察得這樣入微，叫他怎能不詫異、不震驚？


故意背離原先生活軌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放棄自己，不再奢望有人可以看見他心裡的苦，習慣欺騙周遭的人，久了，差點連他自己也被騙了，就這樣覺得趙春煦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長久以來他自以為夠堅強，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與議論，可是今天她這一席話，卻讓他冒著冷汗，顫抖著心等待她的答案……


逞強，會讓人連溫柔都遺忘，為了保護自己的脆弱，他不得不營造出這樣的假象，其實，夜深人靜，帶著一身傷，泛起的疼痛，也曾讓他流淚。


一個人的堅強，很寂寞，也很辛苦……


李思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髮，這樣偶爾流露出感傷的趙春煦讓她很心疼。


她拿出手機，手指點了幾下，跟著將螢幕轉向他。


這個，就是她的答案。


當這個答案出現時，趙春煦真的覺得自己陰暗的生命出現了曙光，他甚至覺得自己從今以後都可以活在明亮的世界裡，不再受到過去那些陰影箝制。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救贖，而他，遇見她。


這個聰明美麗的女孩，她只對他好、只對他溫柔。


這樣的感情，一輩子遇到一次，此生足以。


所以，失去之後，他沒有一天可以睡得安穩的。


而且，不快樂。


心裡空空蕩蕩的，就像被帶走了所有知覺。


其實有時他會忍不住懷疑兩人相遇的目的為何？


是因為她太美好所以遭天妒，而她的懲罰就是他？


還是命運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要放過他？


因為太渴望溫暖，所以容易受到傷害。


很久很久以後，想起她，趙春煦沒有哭。


只是倒在黑暗裡，久久無法起身，思緒飄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