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趙春煦像是刻意要避開李思，有她出現的地方他就閃得遠遠的，李思依舊是優等生，她的名字是學校公布欄的常客，總是囊括了許多不同類型的比賽名次：而他的名字出現的次數也不遑多讓，和她比鄰，永遠是打架鬧事的記過處罰。


他們兩個唯一能靠在一起的，感覺很近的，似乎就只是如此。


又是無聊的課，趙春煦感到厭煩，發了短訊給幾位朋友，告訴他們他等等就要翹課打撞球去，想磨球技想賭錢的就在老地方見面。


通知發完，趙春煦藉口要上洗手間，熟門熟路地避開那些可能和師長碰上的地點，動作靈巧地來到既定的翻牆處，手一搭上牆，那天與李思隔著牆說話的情形又猛然浮現。


不由自主地，趙春煦的手指輕輕撫過牆面，彷彿和那日李思的手指重疊著，她也曾這樣撫過這面牆壁。


只有在這樣無人的時刻，他才能夠展露出真實的自己，他對李思，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然而，不曉得是怎樣的一種機緣，趙春煦順著龜裂的痕跡摸索，突然發現手指上沾上了粉筆。


綠色的？難道有字？


撥開雜亂無章的矮草叢，灰白髒汙的牆面果真被人用綠色粉筆寫著幾個字。


趙春煦，我喜歡你！


同樣的七個字，如出一轍的告白，瞬間，趙春煦知道這是誰留下的。


趙春煦承認，他因此悸動，也因此心痛。


這樣意外的告白，將趙春煦完全擊潰，毫無招架之力。


喜歡，就像是一個裹著糖衣的毒藥，趙春煦知道吃下去百害而無一利，但是李思這樣的女孩，就算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卻仍是控制不了脫序的情感。


就這樣不曉得過了多久，趙春煦一直蹲在原處，似乎忘了自己現在是打算翹課，要是讓人看見了免不了又是訓導處報到。


但是他願意冒著這樣被逮到的風險，只為了多留戀一下這暗地的告白。


直到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他想移動身子，腳卻不聽使喚，麻了，他站不起來逃不掉，很狼狽地跌坐在地。


索性不躲了，趙春煦不曉得是在跟自己生什麼悶氣，低著頭，等著讓人訓斥。


「你都看見了啊……雖說是真心話，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這話帶著明顯的羞怯，不過話說回來，面對自己喜歡的人，誰能保持鎮定？


趙春煦詫異，一抬頭，眼前是李思無誤。


「妳怎麼會在這裡？現在還在上課中啊！」


「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妳在說什麼，我翹課是我的事情，妳瞎攪和個什麼？趕快回教室去，免得老師找不到妳又要引起騷動。」趙春煦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李思，她不是典型模範生、資優好學生？怎麼會跟著他溜出教室打算翹課？


「我請假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李思刻意將假單拿在他眼前晃，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我做什麼要擔心妳？妳別自我感覺良好，我是擔心妳壞事連累我沒辦法外出消遙。」深怕被說中心事，趙春煦嘴硬，一面不忘揉了揉發麻的腳，他要趕快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對他有著嚴重影響的可怕人物。


李思知道他只是嘴硬，懶得同他一般見識，留心的是他揉腳的舉動。


「會蹲到腳麻唷……可見你看這句話看了很久。」逮到你了！李思才不輕易就這樣讓他躲過。


有點被抓包的難堪，但他沒忘記兩人之間的差距，忍著酸麻的感覺，趙春煦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上次我就跟妳說得很明白的，我們之間完全不可能的。」邁開腳步，他拉開彼此的距離。


「為什麼不可能？」李思難掩失望，彷彿難以接受這樣的回答。


趙春煦笑了，笑得苦澀。「因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莫名的哀傷在兩人周圍流轉，這是一個令人難過的事實。


也許是沒踩好，也許是腳麻還沒恢復，血液不流通所致，趙春煦在走路的時候出人意料地顛簸了下，險些跌倒，所幸李思眼明手快衝過去扶住了他。


「我沒事，妳可以放手了。」


「不要，我不放。」


「和我糾纏沒好處的，這點妳比誰都清楚。」終究是忍不住嘆息了，趙春煦承認自己拿她沒辦法，白臉黑臉通通扮完了，就是不見她有任何的害怕退縮。


「我不要好處……我只是想要喜歡你而已啊……」李思不懂為何他要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就算是為她好，也得問看看她要不要接受啊！


「妳怎麼就這樣死心眼？我是怕妳將來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絕對不會！」


「妳這又是何苦呢？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的。」


李思放開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一會兒，真誠而且溫柔地宣示自己的愛情。「如果你無法移動腳步靠近我，那麼，我就去你的世界。」


如果你無法移動腳步靠近我……


那麼……


我就去你的世界……


你的……世界……


因為這句話，本該掉頭就走的趙春煦繳械了。


他不再抗拒自己的情感，所有和李思有關的一切，他都在意。


受傷也無所謂、痛苦也無所謂，這個讓他想放棄又想得到的女孩，他告訴自己幾百遍他們不該認識、不該有交集，但是她的契而不捨讓他真的不忍心拒絕……或者該說是，他已經無法拒絕。


面對感情，這樣嬌弱如她竟能展現這樣勇敢的一面，而他卻一直困在自己設現的圈圈內，走不出來……
「既然對我承諾了，那麼……我就不許妳後悔了。」


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抱住李思，，有點調皮地輕拉著她的長馬尾，惹來她的嬌嗔，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他是這樣渴望她，即便是只能聽見她的聲音也好……


春煦，悸動。


原來世界上真有一種這樣的緣份，碰上了，心就不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