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去日本北海道玩，幾番看到有趣的團體照相法。就是在著名景點的最佳取景處，現成地擺出固定的長列座椅，椅前還有景點招牌。如上圖就是位於大雪山國立公園層雲峽流星瀑布前的照相點。

　　此外，我還在富良野的薰衣草花園（位於葡萄酒工廠內）、小樽運河旁，以及函館山看到這樣的標準設置，而攝影師總是架高攝影機，站在梯子上拍照。

　　不僅如此，在一些不適合拍團體照的地方，也特別做好兩三階的單人可站的台子，札幌的時計台就有一個。

　　照片會說話，這些事先設好的照相佈置說明了什麼事情？

　　方便團體照或個人照的座椅與台階，也許是日本人貼心的表現。而戶外攝影設備，也許說明了日本人凡事都極盡專業的特質。

　　那麼，為什麼有那麼多日本人喜歡到指定的位置拍團體照和個人照（除了札幌的時計台外，我沒有看到外國遊客在這些地點拍照）？那些位置和角度，不容否認都是很好的，或許是公認最好的，但想想看，所有的團體和個人來到這個地方所拍出來的照片，除了人物不同外，取景竟然是全國一致！想起來，真令人不寒而慄！

　　這是因為日本人傾向集體主義所致？

　　然而，舒國治在《門外漢的京都》就提到，日本人很不喜歡許多人擠在一起做同樣的事，在京都早晨的公園，不會看到中國城市公園中一起做體操、跳舞的熱鬧景象，對日本人而言，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註]假如舒國治所言為真，那麼如何解釋「標準團體照」現象？

　　我在〈從「北海道限定」說起〉曾談到日本人既集體主義又個人主義的矛盾組合。也許，除了潘乃德（Ruth Benedict）在《菊花與劍》中所指出的，日本人兼具各種矛盾的性格：好戰而詳和、黷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禮、呆板而善變、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之外，還應該加上既集體又個人吧。

 　　真是謎一樣的日本人！

小樽運河旁準備拍團體照的人們，前面照樣有個牌子。有趣的是，第二排長椅本不需要，可能是為了「剛好」能拍到後排人們大約腰部以上而設。為何是腰部以上？多遮一點有何關係？也許純粹是審美的要求吧。不管如何，日本人的細緻講究，於此亦可見一斑。

攝影師總是架高攝影機拍照。梯子的高度原比此幅相片所示要長，為了不顯過於雜亂，相片經過裁切，也因此犧牲掉了部分實景。

• [註]這段話憑記憶寫出，經查舒國治原文是這樣寫的：「......日本人不大有一早至公園打拳、作體操、練氣功、跳有氧舞這一套（與中國人相較，此可見日人之自我、制約，且每人有其相當之個人主義講求，無意與他人同搖互擺之又一斑），......」——舒國治，《門外漢的京都》（台北：遠流，2006），頁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