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的今與昔

小時候,家裡很小,一間小小的房子 ,卻擠了六口人,可是爸媽總
是特別寵愛我,讓我獨自擁有二樓的空間,讀書、睡覺都不會受到干
擾。每當心情不佳時,我總愛從二樓的窗戶望出去,看著屋後牧場的
乳牛圍在柵欄裡,吃著新鮮的牧草,我的心情便會好轉。
30年後,老家依舊在,左鄰右舍卻已改建成新樓房,父母親也搬
到附近較為寬敞的新房子。昔日的牧場則已不見吃草的牛隻,取而代
之的是一條新建的道路,從牧場的邊緣開膛剖肚,通到由昔日的甘蔗
田興建的棒球場。而牧場只剩下一片綠色草地和舊式的二樓洋房。我
們從小居住的老家因為道路的闢建,頓時屋尾變成屋首,被迫新開了
一個大門,而往日進出的大門變成了今日的後門,小時候經常出入上
學的馬路,則已變成住屋間的小巷子,猶如羊腸小徑的迂迴。
兒時,常在家附近嬉玩的田地、溝渠,現在也有了巨大改變,記
得孩提時經常帶著竹竿去釣青蛙的大沼澤,如今已變成一座供社區居
民休憩活動的公園;

公園雖然不大,但是裡頭種植了許多美麗的開花植物,公園中央
還挖了一座生態池,池中和池邊長著許許多多的水生植物;齒葉睡蓮
撐著美麗的花瓣,躺在池水上,而褐斑蜻蜓和侏儒蜻蜓則在水草與睡
蓮間大玩捉迷藏。


沿著公園步道逛一圈,可看到園區內的各項樹種與花卉,石椅
旁,天堂鳥正揚起金黃的頭冠,躲在草叢中窺探來往的遊客;


另一處則是番蝴蝶花正以金黃耀眼的身影在陽光下舞動身軀,
遠望像極了一群蝴蝶在空中飛舞。

公園的角落有一叢竹子,長得纖細挺拔,風一來,便拂起一身
的綠葉,伴著窸窸索索的音效,跳著優雅的舞姿;
公園中央幾棵高齡的大葉欖仁,用它茂密的枝葉,將陽光檔下
,好讓運動完的大叔、大嬸們有塊遮蔭的地方,得以休憩、消除暑
熱;

公園另處開闊的草皮上,則散落著幾顆熱帶植物—紅刺林投,頭
頂著如長矛的葉子,脖子下則掛著像鳳梨般的球形果實,人到此有種
仿若進到熱帶雨林的錯覺。

公園裡除了花草與人群外,還住著一群不速之客:一隻未成年的
夜鷺不知是否忘了回家的路,形影孤單的獨自在公園裡的草地漫步,
見到有人靠近,便躲到樹叢底下,探頭探腦;待人走遠,便又踏著蹣
跚步伐,四處遊蕩。


另一群則是十分聒噪的麻雀,它們總是採取團體行動,一下子集
體像炸彈般的飛到地上跳舞,一下子又溜菸似的竄到半空的電線上唱
著五音不全的小曲兒,它們的動作敏捷、快速,活像是公園裡頭的常
駐精靈。


每天,我總喜歡在陽光還不是很強烈的清晨時刻,走進公園,欣
賞著百花怒放的景色,輕聞著散布在清晨空氣裡的淡淡花香;再走到
水生池中的假橋上,看著爭奇鬥豔的睡蓮和那些小小蜻蜓高超的飛行
技巧;然後繞著園裡的步道走上幾圈,走到額頭冒出幾顆汗珠後,便
坐躺在大葉欖仁的樹蔭下,讓漸起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空隙,灑在我身
上。

仔細觀察公園四周,會發現更多美麗的花卉以圍籬的型式守護著
公園這方天地,一邊是綻放鮮紅或粉紅花序的使君子,美麗的花朵襯
著翠綠的葉子,更顯嬌羞、柔媚;


馬路上靠公園的邊緣則樹立著整齊的大花紫葳,像衛兵直挺的
站立著,身上披掛著鮮豔奪目的紫色花瓣,映著藍色的天空,更加
令人目眩神怡;


馬路另一邊則是阿勃勒(黃金雨)的地盤,一串串大大小小的
黃金花序,在微風中搖曳,掛滿樹梢,一條黃金色帶順著公園旁的
萬年溪綿延下去,終致望不見盡頭。


小時候的萬年溪就是一條流著黑水、發著惡臭的大水溝,今日
再瞧:溪水變得清可見底,水裡頭游著大大小小的魚兒,水面上則
有白鷺鷥和迷途的小候鳥專心的覓食著;
堤防邊坡則種滿了人工培植的各色草花,河岸上則鋪上平整的
磁磚步道及木造的景觀平台,許多年輕的慢跑者或年長的老先生、
老太太,總愛繞著紅磚道運動。

我則是經常利用黃昏時刻,坐在河邊觀景平台的休閒椅上,迎
著徐徐的晚風,低頭俯視著幽幽的溪流與漫游的魚群,望著滿天晚
霞,等待天狼星的出現,細細品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

橫跨在萬年溪上的建國橋,更是有著深深的藝術人文氣質展現
在橋身上,在每座橋墩上頭都坐著由藝術家林壽山先生和黃宏茂先
生所費心雕琢的群猴像,每組的造型各異其趣,各有不同意寓,每
尊雕像看過之後總會令人不覺莞爾,發出會心一笑。這幾尊雕像著
實為我們家附近一帶增添了不少人文藝術氣息……


歲月隨著時光流逝,人世間萬事萬物也隨著不停改變,今天眼
睛所見的,過些時日,就變成歷史了,每回從台北回到屏東,總發
現老家附近又有了改變,說不定再過幾年,我便不再認得這塊從小
孕育我長大的土地,記憶中的美好已逐漸被歲月吞蝕,因此提筆記
下此刻美麗的片段,為生命軌跡中留下一段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