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林子：乡街上的忏悔

历史曾经愚弄了他。

他年富力强的岁月，跌进了癫狂的陷阱里……

他也曾愚弄了别人——

想当年，他和他的搭档，戴着红袖章，走在乡街上，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

他严厉打击“投机倒把”，

他狠割“资本主义尾巴”，

他怒砸“鸭屁股银行”……

他跟风烛残年的老婆婆，拉拉扯扯地较劲，

他同天真无邪的孩子，惊心动魄地捉迷藏……

在乡街上，他的每一次亮相，都让人产生“狼来了”的联想，

乡间的散淡的氛围，立马会变得诡异，紧张；

接着便有逃的追的、躲的搜的、求的骂的、哭的叫的……

人心惶惶乡街乱！

如今，垂暮的生命已是衔山的夕阳，回忆使他痛苦。

于是，每逢乡间圩日，黎明前，黄昏后，他必来打扫乡街，清洁市场；

替自己，也替历史……

                                      1985年5月

注：2011年，这篇作品曾在《香港散文诗》第38期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