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0《縱使我相信》

　　這些夜晚躁熱黏膩，而且多夢。每次寫日記時就是又一次的掙扎難解，在寫與不寫之間折騰。寫吧，只是情緒一次又一次的來回糾結，我總說著要與自己和解，這結卻越來越深。不寫吧，日夜輾轉反側，那些鬱結的情緒又與我交雜，這些生活纏繞不清，我求的究竟是甚麼東西。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些甚麼。日記刪刪寫寫，猶豫、掙扎，然而生活可不能讓我這樣刪修。這些日記追根究柢只是些不那麼虛假的謊言。有些時候我已經快要分不出來甚麼是真甚麼是假，就如我這個人，我大多數時候已經無法確認我的情緒究竟是真是假。

　　睡眠已經越來越被我所渴求。每次醒來就是無盡的糾結與煩擾。想向誰說些我鬱結的情緒。但向誰說好呢？向誰都無法說起啊，誰都無法。覺得夜更短了，常常一晃神一個晚上就這麼過去。又是白晝。又是嶄新的一天。其實我們都知道所謂的嶄新只是說來騙自己的而已，但我還是喜歡把嶄新、希望、快樂掛在嘴上。

　　彷彿這麼說著就能真能這樣似的。

　　總覺得自己該要正視現實，把我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啊熱情啊虛妄啊通通拋棄，通通都扔到我再也看不到的日子後頭，然後再也不理他們。固執地認為生活不該這麼差，不該。但事實上我自己也知道，該與不該都不應該是我講，而是生活必須要活得好才是。

　　我不愛吃藥。
　　自然更不愛看醫生。

　　我討厭站在醫院裡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說實在話，我本已快要忘記自己為甚麼恐懼醫院，在候診室等待總會焦慮異常。但前一陣子夢到以前母親帶我到醫院去掛號，我們在候診室，她一邊哭一邊打我，我一邊哭一邊求饒，但沒有任何效果，她依然邊哭邊打。到了看診室後，醫生請母親出去，問了我很多問題，保證不告訴母親。可想而知的，我媽進來後他還是知道了。從此以後我恐懼醫院恐懼候診室，討厭醫生，總對醫生說謊。

　　對醫生說謊，就能得到多一些寬容，我總這麼想著。
　　到了現在我總習慣對醫生說謊，現況總比我描述的要來得嚴重。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誠實地面對醫生。我不信任他們。我不信任任何人。說起來我連自己也不信任。那麼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本不想說到這些，但是今天看到了YC大哥在聯合報刊登的〈中魔者〉後，有些困頓的境況被觸碰到。想哭泣，卻怎麼也哭不出來，那些沉重複雜的情緒總折磨得令我心焦。有時候這些生活明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卻還是執拗地想要往前走去。那些日子的細節早已被我藏在我生命中的某個角落收藏，我希望能好，希望能一切都好。

　　YC大哥在〈中魔者〉裡寫到一段，在這裡與大家分享；

　　「罹病這些日子生活越顯簡單，閱讀書寫，吃食排泄。睡，或不能睡。選條類似道路到達學校。服藥，衡鑑，諮商。我人生其實平整光潔，細微部分或像襯衫熨 不平的褶縐下襬。

　　若午後有雷陣雨。舊的時間截止，新的月曆總是要翻過去。把雨留在背後，留在窗外。對陌生人寬容也對自己寬容。」

　　總要與自己和解，與世界和解的。我清楚地了解，卻依然會感到不公與憤怒。或者是那些淒迷的境況與慘白的過往糾結。不論為何，希望未來一切都好。雖然縱使我相信一切都好也不會真的就好。

　　但我似乎只會說一切都好了呢。
　　當生活已經無力到一個階段的時候，我想我也只有一切都好可以說了。

　　‧

　　（before a week）

　　時間一天天地過，這種無力感越發地沉重。儘管我能夠清楚地認知到從沒有誰會真正地屬於我，但是我還是會感到哀傷。感到難過。感到痛。我只是想要一點小小地關愛與注意。我其實只是有些不安。我不是不安於妳跟誰講話或跟誰出去，只是不安於跟妳的距離貌似越來越遠。

　　其實我真的沒有想要令妳感到緊迫。大多時候我只是想講講話，聽聽妳的聲音。我只是想要讓我自己覺得我離妳其實沒有這麼遠。並沒有想要造成妳困擾的意思。我還想跟妳在一起很久很久，如果有任何讓妳感到緊迫、不開心的，請告訴我好嗎？我願意改。

　　我只是希望妳能夠回應我，別讓我傳遞的訊息有種投入大海漂流的感覺。
　　只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