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燈微光照映著采德，將她的影子越拉越長。

除了蟬聲唧唧和偶而遠處傳來的狗叫聲外，小巷子像往常一樣地寧靜。

這條路是采德最喜歡走的捷徑，雖然公園旁邊有明亮的大馬路，可是上下學若從這裡穿越，至少可以節省個10分鐘。

尤其是晚上，舊公寓的燈光，讓人有種溫馨的感覺，還有幾戶人家的陽台上，會有龍吐珠的花影低垂，或是飄來桂花的香味，所以就算哥哥跟她說了幾次，要她改走大馬路，她還是喜歡從這裡回家。

再說，過兩天她就要畢業，以後再走這條路的機會幾乎等於零，所以要趁現在盡情享受走這裡的樂趣。

采德邊走邊想著，去年好像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送走大烏龜的。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在機場，看著他的背影步入出境室時，那不爭氣的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潰堤成河。想到這個，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莫名其妙，而且還被媽媽誤以為她喜歡大烏龜，真是一整個無言……

「那時應該去買鞭炮來放才對的……」

她喃喃自語著，抬頭望見巷子的另一端走來四、五個大男生，於是她刻意靠往巷子的一邊，以免待會和對方錯身時會靠的太近。

她低著頭，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就要經過那群人時，對方突然停下來，擋住她的去路。

「你是言采德？」其中一個高個子，語氣不善的問。

「什麼？」

她原本想裝傻，但是不料對方已經看到她制服上繡的名字，所以另一個留著小平頭的男生說道：「對啦！就是她啦！」

「你…你們要幹什麼？」

「你哥哥叫做言成仲對不對？」最先發言的那個高個子又問。

「是又怎樣！他等一下就會來接我了，所以…你們沒有什麼事的話，趕快讓我過去。」

「開玩笑！我們已經查過了，他現在正在打工的地方上班，怎麼可能會來。」

對方說的沒錯，這讓采德感到恐懼，他們是故意想找她麻煩的嗎？

「你們…到底找我做什麼？」

他們幾個人相視了一眼，然後不懷好意的笑了。

「只是想要你回家以後，幫忙警告一下你哥哥。」

「……警告什麼？」虛弱的聲音微顫著。

「告訴他不要太囂張！搶人家的女朋友不會有好下場！」高個子生氣的罵道。

采德想著哥哥前陣子才跟第二任女朋友分手，不會那麼快又有新歡了吧？而且這次還害別人劈腿？如果是這種見異思遷的嫂子，那她也不要。

「你可以跟我說你女朋友的名字嗎？回去以後我一定叫我哥哥跟她分手，請你不要生氣……」

「妳講什麼？他們已經在交往了嗎？那個女人還騙我！」高個子的臉爆怒漲成紅色，表情凶惡的讓采德嚇得快哭出來了。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讓我回家，我回去問清楚好不好？」

「讓妳回家當然可以…」小平頭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刀子。「黑仔，給她留個紀念，那個言什麼的才會知道怕啦！」

采德一看到刀子，眼淚馬上飆出來。

「拜託啦！你們讓我回家好不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啦……嗚……」

叫做黑仔的高個子這時有點心軟了，開口幫她說話：「昌哥，人家小妹妹在哭了，不要嚇她了。」

小平頭面不改色，伸手抓住采德匝成馬尾的頭髮。

「是你說要給那男人一個教訓的，他最疼她妹妹不是嗎？他拐走妳的女人，你打他妹妹一頓洩氣，不是挺公平的？」說完還用力的扯住頭髮，讓采德往後一仰，她失去重心，差點跌倒。

身體這麼一晃，讓頭皮受到拉扯的力道加劇，采德痛的大叫。

「啊──好痛──救－救命啊──」

「昌哥…我看算了…」黑仔看昌哥這麼粗暴，已經後悔了，他本來的用意確實只是想嚇嚇她的。

「人都來了怎麼可以算了，拿去！」名叫昌哥的那個人將刀子交給黑仔：「看你想捅哪裡，還是在哪個部位割個字都可以啊。」

「幹麻！你沒膽了是不是？在哭腰你女朋友變心時不是很有勇氣？」其中一個人看他這樣臨陣退縮，不爽的搧風點火。

黑仔聽了接過刀子，他猶豫的看著采德梨花帶淚的小臉，她想搖頭說不要，卻被昌哥抓的更緊。

這時舊公寓裡有戶人家可能聽到哭聲探頭出來看，歐巴桑看到一群男孩子圍著一個女孩子，於是大叫：「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我要報警了喔！」

黑仔一時驚慌，將刀子丟下就推開夥伴跑走了。

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怕警察來了會惹上麻煩，也跟著溜走。只剩下昌哥還抓著采德，不肯放開。

「小妹妹，算妳好狗運哪~」

昌哥從地上撿起刀子，采德趁他彎腰時轉身要逃跑，他卻又馬上起身再次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攔下。

「這麼會跑，我還沒留下紀念品耶……讓我想一想，耳朵？還是手指頭？」

樓上的歐巴桑看見采德又被抓住，於是再次大叫：「你還不走！我已經報警了！警察等一下就來了喔！」

昌哥知道她根本沒進屋裡，一直在觀察他們，怎麼可能已經去報警了，只是故意嚇他的，於是大聲挑釁。

「你有警察就叫來啊！我才不怕妳。」

他轉頭對著采德，露出殘酷的笑容：「你還是學生，手指頭就留著……我看那就切耳朵好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救命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