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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無冕人生(上)--小記者的天空--38.侯春義之死破案(43-38)
2025/10/01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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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時多,警政記者趕至西南分局刑事組。一名年約三十歲男子,左手肘纏紗布,右手被銬在刑事組牆上不鏽鋼管,見記者陸續來到,心知大事不妙,闔眼裝睡。

「幹你娘!你這個垃圾害死咱阿義!」方重義一進門,不問青紅皂白,一腳飛踹。男子腹部被踢凹陷,碰地一聲,腰彎背斜撞擊後牆。男子大喊:「我不敢了啦!我不敢了啦!」雙腳拉上木椅,踡縮一團肉球。

早到的記者坐阿健組長桌前,圍成半圓,從遠處看方重義。方重義大腳飛出,阿健及刑事斜瞄兩眼並未制止。大夥認識方重義已非一天兩天,總得讓他出口氣。

侯春義方重義,二年多來,警政記者室兩張沙發即兩人的家。二人是警政記者唯二夜貓,當其他記者返家共享天倫酣然入夢,他倆如同蝙蝠俠,騎上正義機車鑽進夜色,鬥陣現場跑新聞,翹腿划拳喝小酒;一旦和外人爭執,兩人互為左右,共築兄弟長城;雖有時目的不同各有酒攤,但克難室友鐵打鋼板,餘酒剩菜全打包帶回記者室冰箱,此為他倆共同儲藏室,就像家一樣,冰冷飯菜是下一餐的溫暖,溫熱著打死不退的肝膽友情。

人生微淺,朝不慮夕。侯春義驟然身亡,方重義夜貓獨行。少了侯春義,面對沙發空人影,頓失安全感。有緣相聚總覺稀鬆平常,一旦失去才感失落空虛。

侯春義是分不開的哥兒們,竟至離他而去,每至夜深人靜,記者室外警察駐守,警徽雖鎮陰,輾壓牛鬼蛇神,卻鎮不住方重義心底的七上八下。

黎明前破曉時分,方重義見侯春義將打包剩菜一如往常放進冰箱,卻將喝剩半瓶酒放置沙發上,一瓶接著一瓶,瓶瓶直立,像一個個小人偶,又似小小墓碑,侯春義瞧也未瞧他一眼,直挺挺身子直接滑進沙發下,他不知侯春義為何要睡沙發下……為何不理他。半夢半醒的方重義起身察看,沙發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越看越黑越看越深,然後出現一個漩渦,開始旋轉,漩渦中心是暗不見底深遂世界,方重義嚇得破門而出……有時又見記者室紗門開關不停,卻無聲無息,似乎有人想進門,又有人想出去,卻進不來也出不去;然後,小門變成旋轉門……變成奈何橋……橋那頭的世界越來越寬……越來越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重義知此皆為幻覺,於是連續數日,總待東方既白,門外引擎喇叭聲驅走了黑夜,才返回記者室。在這些日子,各分局派出所值勤室,只要能找空位,就能度過漫漫長夜……

方重義踹了一腳,接著又是一腳。這一腳踢在男子被銬在鋼管上手肘。手肘手銬撞擊鋼管,發出「鏘噹鏘噹」聲響,混著男子哭喊求饒,在口水黏鼻涕中聽不清究竟哭喊些什麼。

「好了啦!阿義!」阿健組長轉頭示意一名刑事去拉方重義。「阿義啊!你這樣我們也無法交代!不看僧面看佛面。你過來,我有事和你說。」

方重義被兩名刑事半拉半推來至阿健面前,和其他記者共圍半圓,依舊盛怒難消。

「好啦!好啦!他很辛苦的。」阿健邊說邊用拳敲方重義膝上腿肉,壓低姿勢細說:「他昨晚已被我們弄過了。阿義是我們朋友,你想我們怎會放過他?」

阿健說:「先和你們說抱歉,其實本案一開始就十分可疑,我們暫且壓下是怕打草驚蛇,如今人已抓到,他雖不承認,但我們認為他說謊,仍依殺人罪移送。」

阿健接著說,阿義被送進醫院,他等已細看屍體,最特別是嘴唇緊閉,打開嘴巴,齒間夾著一條細細肉絲,細甚牙籤,就請法醫取下化驗,是外人的肌肉組織,因此研判應是死前和人發生爭執留下;也就是說,阿義咬下肉絲應來自加害人,或與命案有關的人,八九不離十。」

「果然是鐵齒義仔。」方重義點頭,看著方才被他修理的男子。「就是他左手?」阿健點頭。謝均志說:「他媽的,應該把他鼻子和耳朵一起咬下來!」

「他叫楊俊斌,朋友都叫他阿斌,三十一歲。他也認識阿義,是在林民忠那裡。」阿健眼光從嫌犯拉回記者繼續說:「你們可曾記得一個多月前有一間當鋪被蒙面歹徒持刀搶劫?歹徒劃傷當鋪老闆,但老闆也不好惹,拿出棒球棒還擊,歹徒落荒而逃……」

「那件就是阿斌做的。」阿健繼續說,阿斌被當鋪老闆拿球棒追,速速騎機車沿運河死命逃逸,隨即將刀扔進運河,但因阿斌蒙面作案,追查進展有限;事後阿斌在林民忠處喝酒,遇到阿義,酒過三巡,席間有人提及當鋪搶案,說犯案者跑了,連作案的刀也沒找到;阿斌自己大嘴巴說酒話:「從那裡出來,刀一定丟到億安橋下運河了啦……要不怎會找不到……」後來阿義和刑事組聊天提及此事,刑事組派人赴運河打撈,真撈起一把刀,經當鋪老闆指認是犯案工具,但因線索有限,阿斌繼續逍遙,但覺得阿義話太多,開始防著他。

「就因此害死阿義?」

「這樣有些牽強。」

阿斌向調查的警方說,阿義出事當天,他也心情不佳,獨自到漁港旁海產店喝悶酒,才停好機車,就見阿義在海產店後方草叢尿尿,於是走上前去請阿義抽菸,兩人散步至漁港碼頭,阿斌邊走邊揚腳,「咚」地一聲,地上一個飲料罐滾進了漁港。隨後又撿起一個玻璃瓶,使勁往漁港裡扔,玻璃瓶一個拋物線落在十幾公尺外水中。

阿義見阿斌亂丟東西進漁港,叫他不要什麼都往水裡扔,還說「又不是刀啊槍的,不要隨便扔……」阿斌聽了更不爽,心想阿義根本就是在影射他,就叫阿義講話要小心;但阿義個性根本不吃那一套,就和阿斌爭執大吵,兩人在漁港碼頭拉扯推擠摔倒地上,後來阿義咬阿斌左手,將魚丸大肉塊幾乎咬斷,阿斌痛得哇哇叫,整個人張狂發瘋,手腳並用全力反擊,最後是阿義自己沒站穩掉進漁港。

「你們信他鬼話?」吳俏麗說。

「我們也不信啊!但阿義已死,現場無其他人證,唯他一人說詞,一定避重就輕。」

「那就電他啊!」方重義說完,站起來向阿斌走去。「你們不電,交給恁杯……這沒你們的事……」

阿健尚未說話,兩名刑事擋在方重義和阿斌中間和著笑臉打圓場。

「好了啦!就先不要動手,否則吃不了兜著走,又要去地檢署報到。」阿健說著站起來拉方重義,輕聲和他咬耳朵。「他已經被我們電了一晚上了啦!否則他怎會承認當鋪那件是他幹的?你再電他,過幾天你們搞不好被檢察官叫去問!我們也跟著倒霉。」

阿健轉頭看熊國度:「貓,上次你也碰到這種的,後來被檢察官叫去地檢署。」

「是啊!」熊國度點頭,知組長在給他暗示,離座上前拉方重義。

「後來你們如何逮到他?就因那一塊肉?」謝均志滿心好奇。

阿義落海,阿斌左手被阿義咬下一塊肉,血流如注,不死也半條命,但只知自己手肘幾乎被咬掉一塊肉,卻不知其中有一條肉絲夾在阿義齒縫裡,此事在事發當天,阿義太太女兒尚未到達醫院前,已被警方發現並送法醫化驗。

阿健說:「在你們趕赴醫院之前,我們已經在動了啦!阿義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誰敢動他,我們一定不放過。」

案發當天,警方已開始清查方圓二十公里內各大小醫院,看是否有人因咬傷而送醫,對照傷勢,類似案件太少,兩天就查出阿斌身分。

「你們不擔心他遠離海市至外縣市就醫?」吳俏麗問。

「俏麗姊,妳從沒被人咬掉一塊肉,若真被咬掉一塊肉,別說一直流血,光是看自己的肉離開骨頭,妳就嚇死了,妳還扶著你的肉騎車到台北?」方重義一副誠懇模樣。

熊國度說:「俏麗姊較重視醫療品質,她真的會騎到台北。」王添丁也補上一句:「騎到台北發現肉掉了,再沿路回來找……」

「你們別打叉,給阿健繼續說。」謝均志打斷一干人胡扯。

阿健說,此次調查還要感謝「飲酒仔」,即阿義死忠兄弟林水酉。「飲酒仔」不虧和阿義是八拜之交,他一直不信阿義是不慎落水,因他和阿義去那間海產店喝過幾次,熟知阿義不諳水性,雖喜在放尿時看漁港夜色,但頂多只在碼頭後方草叢,絕不走上碼頭,他不信阿義是不慎落水,決定嘗試找出真相;後來連續去漁港好幾晚,帶著菸酒檳榔裝釣友和其他釣友打關係,後來真給問到當晚有人見到在阿義落水碼頭有二名男子發生爭執,還有人大喊「幹!竟然咬我……」。「飲酒仔」還說,害阿義的人可能還有東西掉進港內,後來警方再去打撈,撈起一隻左腳運動鞋和一支手表。

說至此處,阿健用手拍熊國度膝蓋說,林水酉說還要謝謝貓,說是貓給他的點子,因為貓之前偶爾至漁港釣魚,後來因工作較忙暫時收工,將冰箱釣竿交給「飲酒仔」去漁港裝釣友拉關係調查,也查出了一些關鍵。

警方在比對阿義牙齒內肉絲和海市附近地區可疑就醫紀錄後,認定阿斌是害死阿義兇手八九不離十,仍未打草驚蛇,再找鞋店查出從漁港撈起運動鞋鞋碼尺寸;更巧的是,刑事組辦之前當鋪搶案的阿發,見從漁港打撈起的手表總覺似曾相似,想到一個多月前被蒙面歹徒搶走手表的當鋪,就找當鋪老闆,老闆一眼就認出是被蒙面歹徒搶走的同一支表,再加上先前從運河撈出的開山刀,整個案情七拼八湊,昨晚逮人,問得阿斌一楞一楞,還想騙警方手表是買的,但光是在哪買就吞吞吐吐吱吱唔唔,最後俯首認罪。

阿健說,雖然本案以殺人罪移送,但因死無對證,至地檢署仍很難說,因為一來現場並無任何第三者,二來阿斌一直否認為蓄意,堅持兩人爭執發生意外。「我們能做的只有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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