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拒馬會不會是唯一人類衝著某種特定動物而設計出來的武器，或更精準的說，兵器？更直接地講，拒馬就是人想出來專門殺馬的兵器吧？我們似乎不會這樣對付其他動物。宰殺一般禽畜的叫做屠刀，那是人為了吃; 拒馬卻是人為了殺敵。這是很不得已的事情。這樣猜想不禁讓我難過起來，因為馬既然很早就被一些人馴服為戰爭工具，這也意味著馬很早就被一些人視為敵兵。我最近腦中一直盤旋著上古時期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起衝突的畫面。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任何時代的步兵碰上騎兵可說都是毫無勝算吧！更何況在新石器時代晚期無城池的村落，農耕民族尚住在簡陋的夯土屋或是草泥屋裡，對他們而言，騎著馬來劫掠的游牧民族一定是鬼魅般的惡夢。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恐怕比地震或洪水更令人喪膽。他們非得拾起簡單的鋤頭、庖刀來捍衛自己的性命和財產，不過面對面衝突勝算一定極低。於是他們想出一種戰略，假裝逃跑，把對方人馬引進土屋間的夾道，然後大家縱身一跳，像踩蹺蹺板那樣把布置好在地上那綑紮成整排的削尖木條踩得高翹起來，讓奔馳的馬兒自行撞上，脖子、胸部或腿被木條所刺穿......。古裝戰爭片中有一種畫面讓我看了很痛，就是兩軍衝鋒陷陣的馬載著人（比較不像是人驅著馬）衝刺相撞的那一刻，雙方的先鋒都持長矛刺向敵方的馬，然後人仰馬翻。想必拒馬剛被發明出來時，也是把草原民族弄得這樣人仰馬翻吧？據考古證據推測，人對馬的馴服最早發生在現今烏克蘭一帶的Sredny Stog文化，距今五千年左右。既然後來有些民族練就了一身人馬合一的軍事技能，其敵人勢必研發出針對馬匹的兵器，這恐怕也是動物剝削（animal expoitation）的一小篇章。每想到此，我難免就有一種感覺，殺馬的殘忍大於殺人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