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搭夜車的那種中界狀態,從一個人不抱太大的希望在夜街的站牌空等,到踏入家門或寢室時歸宿感獲得充滿。搭夜車甚至比回到房門更有一種幸福感,因為在車上可以看到陌生的乘客,而你知道他們正被帶回各自的家。夜色裡同一條馬路上的同一輛車,透過製造分離來讓每個人越來越臨向自己的家屋。
每個人都在回歸中。我相信他們也是享受搭夜車的。疲憊的身心縮回自己睡眠的厚厚的殼,或是把握下車前盡情聊天,而有的還兀自 K 著自己的參考書。乘客裡中學生很多,讓我覺得自己也要穿個制服才會跟夜間的公車更搭,就像我之前高中的通勤生活。
其實我那天一整天沈浸在學長的談論內容中。白天將近八小時的討論與閱讀,他無私的投入一直讓我很感動,只是很難為情要說出謝謝他。他是個柏拉圖研究專家,又是個義大利詩人導演Pasolini迷,雖然這兩個人名都是P字頭,但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把這兩個兜在一起來熱愛。學長說:「Pasolini是個思想家」。
由於上課太累,我一上統聯就睡了。醒來剛好看到<斷背山>的尾聲,艾尼斯和傑克的最後一次約會,在湖畔的那些對話。下一幕,艾尼斯的前女友在飯館對他說:「我真是搞不懂你」,艾尼斯說:「抱歉」。...每一句對白都打動了我。在台北錯過最後一班直達車,於是我得轉車,也沒有把握那麼晚還會不會有公車。後來車子就出現了,我可以省下300多塊的計程車費。這段路得爬上大度山的最高點,然後開始往下滑,同時梧棲的夜景展開在左側。
「Pasolini是個真正的詩人」,學長這麼說。我一路上腦中一直徘徊著書本上那三行摘錄的詩句,反覆回想學長隨興的翻譯。原文是義大利文和法文翻譯的對照,我只抄到後者,而且有脫漏,漏掉的地方我暫時先用義大利文補上去。就算這樣,我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唸著:
La lumière est toujours égale à une autre
Puis elle se modifia: de(luccioles)à l’aube incertaine
Et l’espoir eut une nouvelle lumière.
每道光總是和其他道光等同
因為它自我調動,從微光轉成不確定的黎明
而希望將會是新的光。
- 6樓. blackmoon(永恆的懷念,空行者)2010/03/20 05:18Pasolini說:生命只是一陣吹過的風聲
其實Pasolini很早就開始寫詩歌了,搞電影是三十歲以後的事,20歲那年
就已經寫了一本詩集,卻在法西斯統治時代被禁止出版。我零散讀過一
些他的詩,感覺早期比較華麗,晚期文句精簡,我手邊只有這麼一首
(譯自德文):
遲來的觀點
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的一條腿踩在墳墓裡
所有我正在觸摸的,都早已被我觸摸過
我是一個不正當期望的犯人
我總是在地球跑上跑下,像一隻牢籠裡的野獸
我對所有可能存在的琴弦,最終只是扯斷其中一根
我喜歡拿泥巴污染,因為泥巴是一種物質,窮乏,亦即純粹
我只愛光線,如果它沒有希望
來自遙遠黑月的問候
既是詩人又是導演,身兼多種令人髮指的才華的天才藝術家,我猜20世紀就只有Pasolini和Jean Cocteau了吧?阿莫多瓦的說故事能力也可堪比擬。
謝謝黑月捎來的Pasolini的詩歌,讀來讓我心跳不已。最近剛好跟友人聊到義大利的精神文明好像在文藝復興以後就慢慢退出歐洲舞台,尤其是後來的宗教改革、啟蒙運動和19世紀的一波又一波的革命,好像義大利都沒有參與的空間。在台灣的大學中,要到幾年前才出現唯一的義大利文系(應該也是絕後了吧?)去年才在報紙上讀到該系的一位義大利籍教授投書抱怨:學生考不上其他科系才來讀的,缺乏熱誠與前瞻性。
咦?怎麼動不動就跟黑月抱怨起來了
翔任 於 2010/03/21 20:52回覆
- 5樓. 普普斯特2010/03/19 01:54
他不是全世界的語言都通嗎?

他的翻譯最不負責任的地方就是從來沒有標明版本與出處
對了,之前我寫過一個美女歌手,本身就可以用佩脫拉克時代的義大利文寫歌詞,
這聽了會有瑪麗亞的感覺啊:http://blog.udn.com/diotima/2244649
翔任 於 2010/03/19 15:35回覆看看這幾句多強啊:
Aitarme, col tan' dolce spirto 可是和這條甜美的靈魂共處
Ond'io non posso E non posso vivir... 或不共處,我都無法活著
Vedi Maria 看啊!瑪麗亞
翔任 於 2010/03/19 15:38回覆 - 4樓.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2010/03/18 19:11你的版面是怎么了?
我是第一个留言的,现在您有看到我吗?……
3樓. 蓓2010/03/18 01:32生日快樂

今晚和誰過呢
文人才子特風流的
可別為此傷透腦筋呢?
- 2樓. 愛麗絲維維 - 維伊2010/03/17 22:56我
曾為了相隔兩地的愛搭夜車!
Pasolini是很有名的導演,但我沒看過他的電影呢!
這是<十日譚>的最後一幕,巴索里尼自己嘎一腳,飾演喬托的學生。他說在夢裡已經夢過最美的畫面了,藝術又是要做甚麼的呢?
想來維維的「愛我就搭夜車」,一定很甜蜜哩。 翔任 於 2010/03/19 01:53回覆 - 1樓. 異色-自古文人多寂寞2010/03/17 22:00这是格友给我的回应(也是在坐车时的一些感受)
Empty Traveler(emptytraveler) 於 2010-03-01 01:12 回覆:(公车寄情) 我也感到那應該是一種靜下來後
心得到休息的狀態,根據禪定的理論
調息順暢後,習定是能漸生(心)喜(身)樂
回想起來
這個最後一段的觀念,是從南傳禪修慈心觀(metta meditation)裡學來的:
要先學喜歡自己下手,培養能量 再擴充向外及於他人
所以儒家的愛有等差是開始, 墨子的兼愛是結果
即使他們兩者互相有批評, 其實是階段性的學習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