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一)

車子沿著行義路往上開,平常我們全家走這條路時,都是要上陽明山玩,遇到花季時,沿途還有些櫻花樹開滿櫻花,賞心悅目極了,但今天的心情好不起來,我們要到一家療養院看我爺爺.

爺爺不知從何時開始,腦神經開始退化,奶奶說初期只是記憶衰退,慢慢的開始會自言自語,平常大家都去上班,樓上樓下就只剩爺爺奶奶兩人,奶奶認為人老了就會這樣,但爺爺有時晚上會睡不著,起來走動,不時大呼小叫,左鄰右舍也開始跟爸爸抱怨了,爸爸找來了二叔,三叔商量怎麼辦,那時認為不妨先到療養院住幾個月試試看,說不定情況會有所改善.

我跟老婆帶著兩個小孩,小孩才5,6歲,他們仍然以為是要去郊遊,車子緊跟著爸爸的車子,從行義路岔一條小路到了一家療養院,環境還好,這天就只有我們家來看親人,停車場就停了我們四輛車,二叔三叔也來了.來到會客的大廳,看到療養院的阿姨帶著爺爺來了,爺爺頭髮白了不少,神情木然,大家鼓起精神,提各種話題,但爺爺只是安靜的坐著.阿姨建議我們帶著他做些簡單的復建動作,走走路也好.我就牽著爺爺走到有個類似雙杠的設施,有兩條木杆子,可以讓老人扶著前後走動,爺爺走了幾回,奶奶誇他說走得不錯,多走幾回,腳有力了可以跟我去爬仙跡岩了.我都忘了這事了,有回上班在路上碰到爺爺,看他精神不錯,跟他說找一天一起去爬仙跡岩,那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爺爺走累了,坐下來休息,奶奶帶了些水果要給他吃,爺爺跟她說,我們回家好嗎?奶奶安慰他說再住幾天,把身體養好就回家.爸爸把我叫到一旁,要我帶著小孩先走,陸陸續續離開,爺爺才不會難過,我這一家人就先走了,也不敢去跟爺爺說,像犯了罪似得倉皇地逃走了.車子又開上了行義路,天是異常地藍,淚水卻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