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與道德 - 出岫閒雲的部落格

Contents ...

udn網路城邦

置頂

階級與道德

2025/01/14 17:42

迴響1

推薦12

引用0

階級議題曾經是共產主義者樂於談論的革命主題。共產主義革命的主要目的之一，應該就是要消滅階級軫域，追求社會的平等。共產主義的理想，按照馬克思的意思，是要追求通過無產階級革命徹底推翻資本主義體系，消滅階級，並建立無階級的共產主義社會。但是，今天的中國大陸，階級顯然沒有消失，不但階級沒有消失，像“低端人口”這種詞彙還是中共提出的。至少我沒在其他國家聽到這樣的說法。而提出這種說法的是北京市政府，因為他們要驅趕北京市的“低端人口”。

當然，如果我們採取廣義的“階級”概念，那麼，中共從來就特別善於劃定階級，並且製造階級對立。反革命分子、右派、地主、土豪、黑五類...，這些其實都具有廣義階級的某些特徵，而被劃定為這些“分子”的人，政策就不會公平對待他們，而且是針對他們進行各種鬥爭，他們的遭遇也就特別淒慘。

文革時的遇羅克，曾經寫過《出身論》等一系列圍繞“出身”問題的文章。他其實就是拿共產主義的原始教義，來反對出身論，認為以家世、血統為分類判準，區別對待人，這違背了共產主義的理想。結果，他被認定為反革命，遭到死刑處分。

最近，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下令要增加控制社會的力道，清查全國「四無」及「五失」人員。所謂的「四無人員」包括「無婚姻」、「無子女」、「無工作」及「無房子」，「五失人員」是指「投資失敗」、「生活失意」、「關係失和」、「心理失衡」及「精神異常」，「四無、五失」被中共視為社會潛在的危害根源，中共將全面進行排查。這其實也是一種廣義的階級區分，只是有新的判準。總之，一樣是讓一部分人被劃定為應該被歧視對待的對象。

中共作為一種共產主義的政黨，如此面對、處理階級議題，實在很讓人覺得荒謬。但是，歷史就是這樣往下繼續。荒謬的情況，好像也沒有多少人在意。中共自身當然更是不會去反省。

馬克思討論“階級”議題，是很有意義的創舉。共產黨想要盡量泯滅階級軫域，我認為也是值得肯定的努力。但是，現實中的中國共產黨，卻以一種奇怪的態度在處理階級議題。而這種奇怪態度卻也並不太被討論，這種情況本身也很奇怪。有些人可能是認為，反正中共就是個怪胎，既然我們全面反中共，就不必再去細究他們究竟有哪些不妥之處了。

上述的這種想法，我是不以為然的。正因為共產黨的某些理想可能有積極意義，而且，共產黨的意識形態也成為其獲得並鞏固統治勢力的重要工具，那麼，認識它的積極面，也檢討它的吸引力的背後問題，就都不是沒有意義的事情。總之，認識階級概念的相關種種，並不是無謂的努力。而且，在階級差異仍然存在的時刻，在批判任何一種階級之前，先了解各不同階級的性質，包括他們的道德意識，也會有重大意義。

Andrew Sayer 是英國著名的社會學家和經濟地理學家，以其對社會理論、階級分析、道德哲學和批判現實主義的貢獻而聞名。Andrew Sayer 在《階級的道德意義》（The Moral Significance of Class）一書中，探討了階級如何影響個人和群體的道德價值觀、身份認同和情感經驗。這本書也許可以作為我們開始了解各不同階級的道德意識的一個開端。以下是該書的主要論點的簡要概述：

階級與道德的交織

Sayer 主張階級不僅是一種經濟現象，也是一種深刻的道德現象。階級影響了人們對自己和他人的看法，並且深刻影響了人們的尊嚴、尊重和自我價值感。

結構性不平等與道德判斷

階級差異導致的結構性不平等，經常使較低階層的人感到羞辱、罪惡或缺乏價值，而較高階層的人則可能感到優越甚至漠視他人。

情感與階級經驗

階級影響了人們的日常情感經驗，包括羞恥感、尊嚴感和歸屬感。Sayer 強調情感是理解階級問題的重要維度，並且這些情感經常受到外部社會判斷的影響。

道德價值的衝突與階級文化

不同的階級群體擁有不同的文化價值觀和道德標準，這些標準往往被用來評價他人並劃分社會界限。例如，中產階級的道德標準可能更強調自律與努力，而工人階級的道德標準則可能更重視忠誠與實用性。

挑戰階級偏見

Sayer 呼籲挑戰社會對於階級的道德偏見，認為應該認識到每個階級群體中的多樣性，並避免將結構性不平等歸因於個人的道德失敗。

總的來說，這本書試圖將階級與道德意義重新連結起來，提供一個更人性化的視角，讓人們理解階級不僅是經濟的，也是文化的、情感的和道德的現象。

Sayer 在《階級的道德意義》中並未明確主張「消滅階級不平等」作為其核心目標，而是更側重於揭示和批判階級如何影響人們的生活、價值觀和情感經驗。根據書中的核心論點，他的立場更接近於以下兩個目標的結合：

1. 批判階級不平等及其道德影響

Sayer 強調階級不平等不僅是一種經濟問題，也是一種道德問題，因為它帶來了羞恥、尊嚴受損和不平等的社會認同。他認為，社會需要質疑那些使階級差異合法化的道德判斷和文化偏見，例如將窮人描述為「懶惰」或「無能」，而將富人視為「勤勞」或「成功」的道德化敘事。目標是要促進更平等的社會條件，減少因階級導致的羞辱和剝奪感。

2. 促進對不同階級道德意識的理解

Sayer 同時呼籲我們應該認識到不同階級之間的文化和道德價值差異，而不是將一方的價值觀強加於另一方。他認為，階級並不是單純的個人努力或失敗的結果，而是受到結構性因素的影響，因此需要增進彼此的理解，避免以偏見的方式看待他人。目標是通過對不同階級道德價值的理解，減少社會分裂和相互誤解，促進社會中的尊重與包容。

雖然 Sayer 的分析隱含對階級不平等的批判，但他並未直接提出徹底消滅階級的方案，而是聚焦於減少不平等對個人尊嚴和道德判斷的侵害。他的重點在於挑戰那些鞏固階級差異的社會和文化結構，例如偏見的道德敘事和不平等的社會資源分配。

總結來說，Sayer 的目標並非單純地想「消滅階級」，而是通過揭示階級的道德意義來促進更公平、更有尊嚴的社會關係，同時增進對不同階級價值觀的理解，為解決階級分裂提供一種人性化的視角。

事實上，在主流社會學裡，特別是功能論派的社會學者，會很強調階層化的功能，所以，社會中有不同的階層很可能是必要的，有好處的。反之，強行取消階級軫域，很可能會取消努力的誘因，社會的生產力會大幅下降。中共大躍進時期的生產力，很可能就因此而顯著下降，以致造成人為的大饑荒。

“階層”不同於“階級”概念，一則，它可能是劃分得很細的，從而不同級別之間的差異就不那麼顯著。而且，更重要的是劃分的判準可以是多元的，而且地位是可流變的。所以，人可能在不同的領域裡會有不同的地位，而且地位也可能隨時改變。如此，地位高低的差異就未必那麼不可忍受。好像一個歌星，可能在某些場合裡並不顯得地位高，但是在另外的場合裡，卻可能有很高的地位。如此，每個人理論上都可以獲得某種的尊重，或者好的待遇。那麼，階層差異就不那麼可惡、可恨了。

總之，過度強調階級差異的問題，未必恰當。但是，反過來，明顯地抬高某些人，貶低某些人，並且強烈給予不同對待。這不只是影響生存機會，而且是很傷害人性尊嚴的。而中共建政以後，這些事情做得很多。只是，他們總是拿無產階級大眾的名義來正當化這種操作，而被歧視的對象則不使用特定階級名稱，如此即可避免被質疑為階級歧視或不符合平等主義原則。這種操作既不真誠，而且，實際上違背去階級的共產主義理念。

不管是階級還是階層，實際上大概都無法完全消除。但是，一方面，盡量避免通過政策操作，製造出階級軫域，一方面，促進不同階級之間的互相理解，這應該也是很重要的努力方向。不同階級之間的誤解，很可能會激化彼此之間的矛盾、仇恨、衝突。社會容易陷入更大的動盪與不幸。互相了解，再致力於化除階級軫域，這對社會的和諧、整合應該有無比的重要意義。

中共在試圖掩飾其社會問題的同時，實際上也在告訴民眾，不必去同情、理解其他人、異己者、異階級者。這對中國社會的長遠發展，很可能是會累積衝突隱憂，增加未來爆雷的危險。恐怕只能免一時之禍，卻啟釁禍於未來。

回覆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