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複寫紙還只是下三濫的工夫，黃鴻銓叫我學速記，用心去記。

他說，高級記者，瞄一眼，至少要看到二十個字，甚至以上。

訓練方式更是別具一格，我常騎機車載他，他會突然問我：那輛車子車牌幾號?

有時候，刑警問筆錄很不喜歡記者在旁，雖然不敢明說，但總會用手把筆錄遮起來，話說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我除了用「上菸」這老招式外，對不抽菸的，我多用聲東擊西讓他把手拿開，例如「你左眼有眼屎」、「你會死，你襯衫後面怎有口紅印?」，屢試不爽，我更爽。

早年，並未明文規定警察不能上酒家，在那「流氓怕警察、警察怕記者、記者怕流氓」的食物鏈中，在兄弟攤上，打個電話叫，就有警察趕到， 更是展現個人實力最佳方式，雖說刑警們對兄弟一向是頤指氣使，但兄弟要請到刑警，跟刑警同桌吃飯，還是不容易的，畢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老刑警一般不願自貶身分跟兄弟們同桌，也有自清的意思。

兄弟們一見到刑警真的有如老鼠見到貓，巴結到唯恐不及，而兄弟們在看到刑警對記者的尊重，很快就能在他們那不可思議眼神中還摻雜對記者的崇拜。

早年，有些不肖刑警請別人吃飯、喝花酒，事後叫兄弟去付帳，那算是給兄弟面子。

即目睹一老刑警帶我們去酒家喝酒，一般喝的是紹興(可加話梅、檸檬、薑絲、蒜頭)，有陳紹就算是高檔的，我們才坐定，就上洋酒，另有兩萬元百元鈔(發小費用)，那刑警還說了一句：「怎就這一點點?」。

聽出來這話的意思沒?聽不 出來就是代表你不太具有幹記者的天份。

這是擺明他找兄弟來發落的，連小費都幫他準備好，禮數週到的兄弟還在在隔壁包廂開番，一邊自己喝，一邊隨時等候新「要求」。

為什麼記者要跟黑道混熟?

自古以來，黑道的消息一向比警方還快，到今天都還是這樣。其實很多綁票案、恐嚇案、要犯，大半內情，黑道都很清楚，近幾年幾個黑道大哥被綁，事後被放出來，都是黑道互通聲息後，出面撟定贖金、交款、分贓，只是知者為知之，不知者為不知。

所以有些能說，有些只能讓它爛在肚子裡。尤其我還想多活幾年。

說到這裡，我還真的很佩服自己，跑了這麼多年新聞，能知道而且還知道怎麼「使」的記者，甚至警察，我想真的不多。(是使用的使，請注意發音)

早年適度的刑求是被默許的，雖說會造成很多冤獄，但很多時候，兇惡之徒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動刑還真不吐實，加上那時沒有監視器，所以警界有十大刑求(刑後驗不出傷)，簡單的如靠牆半蹲(沒人能超過三分鐘)、電話簿加鐵槌、冬天吹打赤膊吹電風扇，這些就是天橋把式，最痛苦的灌水，我也學過，只是沒用過，那真的是生不如死，不妨自己用鼻子吸水試試，就知道有多提神醒腦 。

這個年代的警察個個有一夫當關之能，我曾跟少年隊長一起巡邏，他啥都沒帶，就帶一把剪刀跟粉筆，看到奇裝異服的小混混，或頭髮太長的，彎彎指頭就自動過來，叫他立正，不敢稍息。

剪刀是用來剪頭髮跟衣服的，粉筆?

當場在地上畫個圈圈，叫他站半個小時就是半個小時，屁都不敢吭一個。

現在卻經常可以看到警察蹲在地上滿頭大汗的拆卸機車車牌，小混混吊兒朗當叼著菸催著警察：「快一點啦」

再高喊人權嘛，人權愈是高張，壞人的福利與保障就愈好，最好取消死刑，我就出來混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