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辭與訓詁

    訓詁學講話

    「研六經以訓詁；括萬妙而為師。」

    所謂「修辭」，就是「修飾語辭或文辭，使其更美的學問」。這與文學的理
解、欣賞和創作都有關係。也與訓詁學有關係。

    如果在語文中，用了修辭法，那麼，可能你用盡傳統訓詁學的知識，也搞不
懂。那就要用修辭學來溝通。

    例如白居易的《長恨歌》，「漢皇重色思傾國」，你翻譯成「漢朝的皇帝看
重女色，想要讓國家翻覆。」那就莫名其妙。因為明明是說唐明皇，怎麼會變成
漢朝的皇帝？當皇帝，卻希望讓國家翻覆，更是搞不懂為什麼。那你這兩句就永
遠搞不懂。

    其實，這裡是用了「借代格」，就是用前代代替後代。作者為是唐朝人，不
方便說當代皇帝不光彩的事，所以用漢代代替唐代。準確地解釋，應該是「大唐
朝的皇帝看重女色」。而「傾國」真正的意義，是絕色美女。因為這美女，能讓
國家翻覆，所以，美女是因，翻覆國家是果。用結果代替原因，也是「借代格」
。懂了這一點，前面的兩句話自然就懂了。所以修辭學與訓詁豈是沒有關係？

    還有，我們前面在文法問題上說，詞性可以活用。這詞性活用在文法上當然
與訓詁有關；但是同樣的現象，在修辭上就稱為「轉品」，仍然是詞性活用的意
思。

    另外，如「比擬」。可以「擬人」或「擬物」。前者是「把物當人描寫」，
後者是「把人當物描寫」。所以，當文辭或語辭中，一味描寫人的時候，其實他
是描寫一樣東西，可能是動物、植物、礦物……等；反過來說，當文辭或語辭中
，一味描寫物的時候，其實他是描寫一個人，男人、女人……等，懂了這，自然
可以理解文字的真正意義，並欣賞文學，且有助於創作。

    這些，都是由「譬喻」發展來的。講到「譬喻」，如說「美女像一朵花」，
這是「明喻」；如說「美女是一朵花」，這是「暗喻」；如說「一朵花」（其實
暗指著美女），這是「借喻」。

    前述的「用典」，也近乎「借喻」。他並不說要說的話本身，卻藉著古書中
的某一個故事來暗示。你多讀古書，自然就懂；你腹中空空，自然就「不知道、
不知道」。例如王勃的《滕王閣序》：「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
王將軍之武庫」，是指在那盛會中，文學家如孟學士，其文章可以讓蛟、鳳飛舞
跳躍；武將如王將軍家中的軍械庫，有各種極珍貴的寶劍儲藏著。這些文字的意
義，都不是只瞭解那一個詞就能掌握的。

    在修辭學上，有一個重頭戲，就是「辭格」或「修辭格」。把歷來學者所使
用的修辭方法，加以分類、歸納，確立其定義，講述其原理，貫串其會通，細分
其節目。則各種修辭法，都有可能涉及到文字意義的問題，也就是訓詁學的問題
，那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盡的。諸位多看一些修辭學的書，則對某些使用修辭方
法的訓詁，自然就能瞭解。作學問真是要下大功夫，不是隨便搞一下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