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送他一朵花，卻怎麼也畫不好。

 自蘇鐵三歲認字、四歲揮毫、五歲作畫以來，從有沒畫不好的人、寫不好的字。他洩氣地丟了筆，把紙撕了，伸手揉了揉眉心，李如桐──他已經連這麼簡單的三個字也寫不好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畫吧！接著他又猶豫了一番，可明天就來不及了，他不想再失約。

 他重新拾起筆，沾了墨，仔仔細細描繪那個人的眼，卻恍然驚覺他已忘了他的眉是長成什麼樣子了，正細思間，咚咚！敲門聲響起，他惱怒地抬頭一看，原來是他啊！

 蘇辛站在門口笑著說：「爺爺吃飯啦！又在畫你的好朋友啊！」

 「嗯，今天怎麼這麼早？」

 「我今天帶了男朋友回來，你可不許兇他！」

 「是送你花的那個？」

 「是訂婚的那個，我就知道爺爺不像外公那樣老古板！我們下個月都要結婚了，外公還是不肯承認他！送我花的那個就跟外公一個樣，連送我花都好像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都什麼年代了，送男人花又怎麼了！」

 「這樣啊…」他喏喏失語，陷入回憶中，孫子的聲音嗡嗡嗡地盤旋不去。

 那一瞬間，他恍惚又老去了五十年的光陰，他所生活的現在，是那個人夢寐以求的明天。

 窗外斑駁的夕陽刺的他眼睛生疼，藤蔓從窗口爬進來已經好些年了，對了！就是他結婚的那一年，那個人說想要能在藍天下綻放的花，而不是躲在窗角下的藤蔓。

 於是、於是…他畫不好那朵花，救不回那個人，時間就這樣磕登磕登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