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diary:
今天是我的八十歲生日。
三十歲定居在倫敦後,生日都會準時收到從遠方寄來,祝福的信,跟往年一樣,有三封。
最早寄到的一封是硯寫的,封面是有著美麗夕陽的淡水,那碎金般的陽光在倫敦是非常稀有的,她說,下個月計畫跟老公來附近旅遊,要順道來看看我,快兩年沒見了,上次見面是回臺灣幫孫子過十八歲生日,一起去淡水走走,那裡改變了好多,以前一起晃著腳丫踩水的堤防改建成圍籬,一起吃的下午茶也已經關了,只剩榕堤的涼椅還在,我們坐著聊天,從很久以前開始,聊到我在英國的日子,她一點都沒變,喜歡側著頭微笑聽我說許多瑣事,再小的事她都可以笑的很大聲。八十歲,我跟她認識六十幾年了,這麼多年來,我與她吵了無數次的架,但怎麼都分不開的朋友,這輩子,唯有她。
另一封來自半臺北人,還附上了之前去北極圈的照片,即使沒有看過真正的極光,透過照片,我彷彿感受的到他指尖的溫度,照片中他眼角旁的魚尾紋跟花白的頭髮,已與上次見面時不太相同。一陣子沒有聯絡了,他總不乖乖待在臺南,但對於生日的這張卡片我不曾懷疑過,從十七歲開始,每年寫的卡片都留著,這幾年收到了,從非洲寄來有著奇特紋路的小石頭、冰島的星空照片、紐約大街上的素描、日本神社的御守,以及從世界各個角落寄來的明信片。十九歲那年,他信誓旦旦的說,二十五歲之後,就要實現環遊世界的夢想,我始終都相信他做的到。
他也真的做到了。我一直都以他為榮,一陣子沒有聯絡了,但我知道他都在。
最後一封,姊姊與弟弟合寫的,姐姐退休之後在陽明山的別墅裡,清清靜靜的過日子,信封裡夾了一片紅色的楓葉,年紀大了她竟也變得浪漫。弟弟身體很硬朗,孫子剛考上建中,信裡完全藏不住他的驕傲與喜悅。
八十歲的生日,過的依舊簡單,卻幸福,不吃蛋糕了,老公替我燉了有著母親味道的雞湯。
他坐在陽台躺椅上讀書,貓乖巧窩在他腳下,五點多了,這個季節的倫敦仍是寒冷的,我替他拿了個毯子,才發現他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睡著了。
歲月靜好,我喜愛現在這樣,平淡美好的日子。
2077.2.2 祝我 80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