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匡一世界的蜂巢電影鏡頭存在你家頂樓,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蒙太奇,邊界分明著不相通的悲歡。上帝看著監視器,偶爾來抽查,難道不該維持一些戲劇效果嗎?」
我一直很在意對面那棟公寓的景象,常常站在陽台,像一座路燈癡癡站著,觀察三樓住戶那面小小斑駁的牆,天花板的電風扇被藏住,只剩下陰影在上面溜達。還有窗戶那面簾子,讓裡面的人忽明忽暗,像快壞掉的燈一樣,好像不小心就會讓那個生命熄滅掉。
對房間的擁有者來說,那個空間才是一個人最粗礪、最原始的樣子,不羈或是品味就是一張張的海報或是雜亂衣飾的擺掛。兩三坪的空間裝的是深邃的內心,比外貌、穿著或談吐更類似心理狀態那不願示人的一面。所以觀察一個人的房間等於洞察一個人,甚至不需驚動當事人以致於看見他的處心安排,所謂閱人無數的功夫不也是如此?敏銳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能夠洞察人的內心、卻又不會把腳跨進去。
人生百態的微體驗,在一匡一世界的蜂巢裡,彷彿像是一個素材庫,用來剪輯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像在咖啡館聽到八卦與片斷的人生,在時間裡累積的高密度人生,使人難以看清楚那其實不是屬於同一個主角,而是一個人立體的全部。在視覺上,也同樣驚訝於一棟房子卻供百樣人停泊,這份驚訝當然包含那種憑弔老死不相往來的自溺,或驚訝於不再有任何東西能更好的詮釋何謂現代生活,除了「這就是了!」也再無其他台詞。
我們的視野只有一個頻道,不像警衛室裡的監視器牆,各種迥異的慵懶、狂飆、安分、頹廢、歡快、安分、不苟的小世界是塞進來的,是闖入又堆砌的,是不相容且隨時崩解的。這些近到永無交集的畫面,現在一一排列在眼前,並強制給予我們創作者的愉悅,一種關於拼接的挑戰極其困難。
站了一小時後,你回神了過來,慶幸你還擁有自由的靈魂 ─ 除非沒有人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