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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印日期:2024/10/09
忘了說再見
2023/04/28 22:04:46

史蒂芬・史匹柏的電影總是充滿浪漫的情懷,「永遠」也不例外。


  男女主角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他們以為可以相偕幸福到老,可是永遠卻突然縮短了。誠如許多飛行員的故事,男主角因救人而喪生,生者固然難捨深情,死者也無法瀟灑離去,他身在陰間卻仍徘徊在陽世,可是他雖然可以看到紅塵裡的一切,卻無法參與,而無法參與不僅使陰間的人痛苦,紅塵裡的愛人也在他的陰影中抑鬱度日。最後喜好圓滿的好萊塢給了他們一個美好的結局,男主角終於了解真正的愛是捨不是強留,他向女主角說了再見,讓她去尋訪美麗的第二春。


 回顧所來徑,我們常常「忘了說再見」。


 文娟常和先生維忠在落日餘輝中散步,這天一輛急駛而過的車子從後追撞,當場將維忠輾斃,這種慘烈的景象時常出其不意的闖入她的記憶網路,使她終日處於震驚、痛苦的情緒中,文娟只得沉迷於打牌和酒精中以逃避傷痛。


 直到分手,侃茹才知她和明遠之間早有第三者,為了避免觸景生情,她離開了和明遠共事的公司。多年後,她在另一個時空裡和同事維航交往,在她認為一切都還算順利時,卻又發現維航和另一位女同事也有親密關係,除了憤怒和心碎,她更不解的是為何上天對她如此不公,同樣的遭遇一再發生?


總是這樣,時間可能讓我們淡忘記憶,時間也可以逐漸痊癒我們受傷的疤痕。可是有些傷痛卻始終在我們心中和前進的腳步糾纏;有些痛苦的經驗不斷在生活中重演。我們不懂,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上天如此懲罰我們?


 其實不是我們做錯了事,而是我們忘了做一些事。就像史蒂芬・史匹柏電影裡的男主角忘了向女主角說再見,文娟忘了向她的傷痛告別,侃茹忘了為她和明遠的戀情宣告結束。於是,像連續劇般的痛苦便餘音不止;而錯誤的歷史也就一再的重演。事實上,生命裡的重大事件都有一個「儀式」,例如結婚典禮是一個向兒童世界告別,跨入成人責任的宣示;喪禮則是讓生者的悲傷和親不待的內疚在儀式過程中,隨著繁文縟節走過。


 如果我們沒有讓心碎事件有一個結束的儀式,那些遺憾將會暗藏在我們內心深處裡,當你遇到相似的情境時,令你觸景生情;當你面臨同樣的抉擇時,讓你掉入相同的陷阱中。就像文娟沈溺於傷痛中,怨天尤人;就像侃茹總是踏入重覆的歷史漩渦。


 文娟後來在婚姻工作坊中,由輔導員及學員的協助,重回車禍情境,她說出當時的害怕、心碎、生氣等等情緒,更重要的是她了解了「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真諦,向扮演維忠的學員說了再見,她要重新走自己的路。


 侃茹也發現自己並沒有好好結束和明遠的關係,她只是逃掉了。於是這一次她決定勇敢面對問題,寫了一封信給維航,她要自己結束這段感情。


 有人說對於不能擁有的事,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的記著。生命中的挫折是必然,用心走過每一個傷口,遺憾才不會在回首的角落裡等我們。(寫於2006年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