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後一天,踏入那十里洋場的繁華之都——上海。四月末又在這兒過了一夜,就要起飛返回久居的千島之國,不知哪一陣風刮起,莫名其妙地撞了一招,我要回家了嗎?
很久,這種感覺淡了,只因來來去去的行旅之涯,已習慣了。
似乎有那麼一些歸心似箭的感覺,出門久了,就該回家。
我要回家了嗎?竟無以名狀的湧上心頭,這個疑惑,撞得我心慌了。突然的一撞,自己茫然了!
家,大陸這頭的婆家?海峽那頭的娘家?真是說不清,理也亂了。
我還是想家啊!當我回到了菲國的窩,確認了這種感覺。兩頭都是家,這兒也得歇著。
四海可為家,少了家人,就少了家的味道。這是我的答案,你呢?
「四海之內皆兄弟」那要多麼偉大的眼界與胸襟,我很想知道這樣的人,有多少寂寞?
這塊大地在記憶裡熟悉了,走這麼一遭,最想要去印證那種相遇認知不是做夢的場景。走遍宇宙大地,是夢想裡的一部份,真不願意這塊記憶中的大地,成了缺口。
實在有一個很明確的客觀需求,我必須用雙腳去考察,雙眼來審視,雙手去攀緣,心靈來體驗,斬釘截鐵地證實,那過去和現在所有真真實實存在的東西。
這個過去,牽扯了好幾千年前;現在,巧得很就卡在當今。一脈下來,不是調整時差的問題,而是纏繞了上下五千年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某些問題必然要很科學性的下個結論,這些是沒有搞出差錯的餘地的。那些又是留著極大的空間去質疑,不容憑一家之說下定論的?拿捏的準頭,最費周章了,也是一條牽拉驚懼的繩索,渴望探勘又害怕深究,卻又必須直奔逼視這路的險。
我心裡很清楚,長江黃河來去一回是必行之旅,豈能只在地圖上瞄那幾眼?我必須親見他們的身影。只是,看見了,卻又深入若有所缺的遺憾,我要去撫觸,像我緊緊擁抱父親、母親。這份強烈的感觸,原來同行的阿如也感同身受的嚷嚷,「師傅,車子能駛到嗎?讓我們摸一下長江水!」「師傅,車子能駛到嗎?我們想摸摸黃河!」
我們一直尋求路線,盼著蹲膝長江畔、黃河岸,就取其一瓢,慰藉心懷。如今這份遺憾也成了動力,那麼下次就計劃,置身長江黃河道上掬水潑灑,縱情於天地吧!
三人行,從杭州北上,到了中原地帶,這一條路線的選擇是為了配合最後在河南焦作舉行的「第二屆世界華文文學論壇」。
回到生活中,時間和現實沉澱了理性與感性,留下來的回憶,讓我感受最實質的是人與人的交流。
四月廿五日,我們坐上大巴,從焦作的五星酒店出發,駛向鄭州的機場。這輛車上,其實只有星加坡的駱明夫婦,中國的三位學者,阿如和我,還有主辦會議的河南理工大學派來隨行協助的老師。巴士大,各自選了獨佔的位置。坐在另一排右前方的是一位「大人物」,稱其大,是我後來才給的名號,這是很主觀的註冊商標,我生命中的大號人物。
這個組合,很戲劇性的發生了,似乎我從小就在玩這拼圖遊戲,時光裡一小片一小片拼著拼著,每一小片都有一個故事,從前的身影和語調,零星的話語,都沒呈現成圖形,他在閉幕式的致詞,我找到了關鍵性的一塊拼圖。
就在車上,他帶我到文化大革命中親身體驗的故事,我們的淚水流出了對那個殘酷大環境的寬容,他讓我感受人性裡寬厚的深度與諒解的大度。
送我吃的一塊人蔘糖拼成一小片。彼此側身滔滔不絕的敘談裡逐一地大拼圖尋出了。「快看!這是黃河!」車經鄭州的黃河大橋時,他點示了我。他注入了新觀念和新視野,讓我多了雙心靈之眼。還有更多的故事,這裡說了就顯得淺露,成了敗筆,必要割愛打住了。
這段車程,我的人生有了豐美極致的風景,為這趟的考察旅行和會議,定下了最有意義的註解,更有價值的事情是新的里程正要開始,新的視野正開啟,中國社科院研究員博士班導師楊匡漢教授,成就了這大拼圖。
我還會連續出走,踏遍大地,天地之大與萍水相逢的人配搭,構成了最美好的結合。
天、地和人,最感動的是天地與人共存同在。
二○○七年五月十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