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經四帖疏》今釋-1(象山慶25.12.25)  <玄義分>.1

^1.先勸大眾發願歸三寶：

為什麼要先勸大眾發願,皈依三寶? 太虛大師<三寶歌>[1]是最完美的解說。通途而言,三寶雖有三種、(一體/_自性,別相/_化相,住持)、四種、六種之分類,此處所歸或乃「別相」三寶,就是十方三世一切佛法僧,又以能化度眾生的「諸佛」_為要；且重在三皈依的發願與決定,《涅槃經》卷8：

歸依於佛者,真名優婆塞,終不更歸依其餘諸天神；歸依於法者,則離於殺害；歸依聖僧者,不求於外道。如是歸三寶,則得無所畏。

如此發願,能令一切被度化的眾生,出離於生死。皈依三寶乃學佛的入門,先確立了佛教徒的身分,並以此_為起點,逐步邁向(漫長的修行)成佛之道。《大乘理趣六波羅蜜經》：「若欲求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涅槃者,應當皈依佛法僧。」將這個煩惱受苦的業報身,歸入佛門的決心；《瑜珈師地論》：「當知皈依,有四正行：親近善士,聽聞正法,如理作意,法隨法行。」皈依之後聞法信解而依教行：如囚出獄,如子歸家,如迷趨覺,如苦得樂。

    在淨土門,則可濃縮_為六字名號,其中具足了佛(阿彌陀佛)、法(信受/願生/稱名)、僧(如來淨華眾)三寶,《觀經疏》云：「南無者,即是歸命,亦是發願迴向之義；阿彌陀佛者,即是其行。以斯義_故,必得往生。」有信願心,有稱名行,可得往生「成佛」果。因此,專稱佛名,即是無上皈依。通途的皈三寶,導向淨土的歸命彌陀。十方諸佛或釋迦牟尼佛出現在娑婆,是勸引導我們最後歸投、依靠「南無阿彌陀佛」。《觀經疏楷定記》[2]云：

「勸大眾」_者,傳佛悲化,普勸有緣(未來大眾,一切凡夫)。「發願」_者,即一心信樂,求願往生。「歸三寶」_者,亦即專念阿彌陀佛_(佛),大涅槃果_(法),常住三寶_(僧)。

《疏》之始終,不外乎勸大眾發願歸三寶,而淨土門之三寶又不離乎「阿彌陀佛之名義功德」,此名義之無量光/壽是「法」、滿覺是「佛」、分覺是「僧」,四字佛名總攝別相三寶。眾生三業(命)以此_為「歸」,可解_為「捨我生死無常之命根,歸彌陀涅槃常住之永壽」,此即「翻邪(假)歸正(真)」「翻迷(穢)還家(淨)」,究言之,「一切人中天上,地及虛空,壽命大河,悉入如來壽命海」[3],是眾生命根的終極歸宿,故稱「南無阿彌陀佛」,如來的無量壽,攝盡一切眾生的歸命。乃至釋尊的長壽金剛身,也是阿彌陀_(無量壽)佛身。彌陀攝受一切眾生之歸命,成就了無量壽；而十方剎土的「所有法報佛,化身及變化,皆從無量壽極樂界中出」[4],因此,歸命「無量壽」佛₍南無阿彌陀佛),即是歸命十方諸佛。這是淨土門「專念一佛」等同聖道門「念一切佛」,「攝多_為一、專一即多」之簡妙。由此亦可知聖、淨二門的差別,

    聖道：自力難行--觀自心本覺之佛性,而入諸佛長壽之道

    淨土：他力易行--歸彌陀本願之名義,即入無_為安樂之界

因此,但能稱念六字名號,皆是「返流歸源」[5]之人。進而言之,諸佛之「法體」乃阿彌陀佛,而其「經用」可三分：

諸佛法體,莫非彌陀；就其用門,分三部,_配三經主：^一、釋迦佛,_配《觀經》,要門主_故；_可名發遣_部三寶也；先啟世尊,白此佛也。^二、彌陀佛,_配《大經》,弘願主_故；_可名來迎_部三寶也；前所歸佛,即此尊也。^三、總諸佛,_配《小經》,證誠主_故；_可名證誠_部三寶也；今所請佛,即此佛也。如是三部三寶功德,互盡十方,無處不遍。舉體通轍,而用不蕩：依正互融,猶如帝珠。

三佛	主尊	部三寶	配文	三經
釋迦文佛	要門	發遣	先啟世尊	《觀經》
阿彌陀佛	弘願	來迎	前所歸佛	《大經》
十方諸佛	證誠	證誠	今所請佛	《小經》

淨土三經分別配以「釋尊.彌陀.諸佛」三主,及「發遣.來迎.證誠」三寶,可以說,歸依阿彌陀佛及淨土三經,即等於歸依「通途」一切三寶也。「阿彌陀佛」四字,開出三寶,個人所願之歸命,合三_為一；經中廣說正/依 _{(佛是正,土乃依)},主/伴(_{佛是主,僧為伴),},人/法_{(佛是人,名是法)}之莊嚴,其體乃實相；盡十方一切三寶,同體互融,故彌陀界攝諸三寶,可說是略(無)廣(量)相入(壽),淨土門人至心稱念「南無阿彌陀佛」,即攝盡三經/三佛/三寶/三嚴之教與行, 同入「一法句」,整全圓滿而無所缺漏,可謂「六字真經」[6]也。

  另,《觀經疏.講錄》[7]云：文前「先勸」有三義,^(1).化他_為先₍自行在後): 先勸大眾發願,其後自歸依；如云「本心_為物,不_為己身」[8]； ^(2).念佛_為先₍定散在後),「上來雖說定散兩門之益；望佛本願,意在眾生,一向專稱彌陀佛名。」^(3).發願歸佛「安心」是要 ₍稱經詳作_{「釋義」不急)},無常迅速,一息難還,故須急勸。此「大眾」特指末法賊害之機,發願(一心)是「信」,歸命_為「行」,此信與行通於自/他,即「自信(行)教人信(行)」。而所謂「三寶」,皆是阿彌陀界所具人法,一切諸神佛菩薩皆攝在「六字名號」內,阿彌陀「佛」性中有法/僧(圓具三寶),_為度二乘與凡夫,分別說三,同體_為實,異相_為權。《央掘魔羅經》卷2：

此乘是大乘,說名無礙智,一乘一歸依,佛第一義依。佛法是一義,如來妙法身,    僧者說如來,如來即是僧。法及比丘僧,二是方便依,如來非方便,是第一義依。是故我今日,歸依於如來,於諸歸依中,如來真實依。

佛(阿彌陀)是第一義之依,法(淨土)與僧(諸上善人)從佛出,歸佛即是歸三寶,尤其淨土三經,皆以佛名(阿彌陀、無量壽)為經題,所謂極樂依正,佛功德海,「言佛便周」,才舉佛名,萬德齊圓^[9],不僅其「教/理」如此,其「正行」亦一向專稱六字名號,而往生彼國之後之「果證(利益)」,光明、壽量、功德、神通、慈悲、願力,皆如阿彌陀佛,一體無異。對娑婆苦界,臨入三途之一切(愚惡)凡夫,唯阿彌陀佛「舉足救迷,立撮即行」的弘願,是唯一「除苦滅罪」得救之門；是故善導大師於疏文之前,急勸大眾「歸命」彌陀,「發願」往生,「畢此生平後,入彼涅槃城」。 

^2.道俗時眾等,各發無上心,生死甚難厭,佛法復難欣；共發金剛志,橫超斷四流,願入彌陀界,歸依合掌禮！

上文普勸大眾發願、歸依,接著又勸以「各發無上心」,因_為生在娑婆五濁的凡夫,無明隱覆,迷惑於根塵識和合之假象,於其中起貪起瞋,受苦受樂,遍計所執而不能看破、厭離,以至於依舊業而造新殃,輪迴六道而沒完沒了。這種心行之下,很難起念欣求佛法,更不可能信佛所說,依教奉行；如何藉由種種因緣,讓人們發起無上菩提心？這裡有一個前提：_為何「生死甚難厭,佛法復難欣」?

      所以不厭不欣者,《法華》云「於諸欲染,貪著深故」,又云「諸苦所因,貪欲_為本」,又《無量壽經》下,具說其相,…..。

這是「四流」之惑及所造之業_為障,令有情漂流於苦海而難厭難欣,於中貪嗔_為根本,喻_為兩邊「二河」,若無中間「白道」,則難渡而沉溺。由對世間雜染「五欲」的貪著甚深[10],並_為此起逐求、爭奪而造業,成了輪迴生死的「諸苦所因」；但眾生習以_為常,且互相認同,不懂得它的危害與束縛,也就對「出離解脫」的佛法,不知不信不愛；此處舉《無量壽經》卷下的開示：

      世人薄俗,共諍不急之事,於此劇惡極苦之中,勤身營務,以自給濟。

由無知、貪愛而有這種種憂愁苦惱,「惛蒙闇塞,愚惑所覆」,「總猥憒擾,皆貪愛欲」,「迷沒於瞋怒,貪狼於財色」,……「_為心走使,無有安時」,「憂念相隨,與痛共居」,「世間之事,更相患害」卻始終不信因果之「作善得善,_為道得道」,「人死更生,惠施得福」,也就是「不信經法,心無遠慮」,且「謂之不然,終無有是」,不僅個人如此,又加上「更相瞻視,先後同然。轉相承受,父餘教令」,這就成了共識共惡,當然就不肯「_為善,行道進德」,更不能「深思熟計,心自端正,專精行道,決斷世事」,然而,世人所愛所爭的「愛欲榮華、群黨眷屬」,卻是「皆當別離,不可常保」,終究「世間匆匆,無可聊賴」,而「惑道者眾,悟之者少」「人用是故,坐不得道」,「便旋至竟,年壽終盡」,而落得「更惡趣苦,生死無窮」,且是「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佛說這是「哀哉甚可傷」！《安樂集》有類似的設問：

     一切眾生,皆有佛性,遠劫以來,應值多佛,何因至今,仍自輪迴生死,不出火宅？   

法然上人亦云:

我等曠劫以來,當遇佛之出世,亦遇菩薩之化道；過去諸佛,現在如來,皆是宿世父母也,多生朋友也。然而彼等已證菩提,而我等將依何遠離生死乎？可慚可恥！可悲可嘆！

這是學佛人共通的問題,既有成佛的可能(佛性),又曾值遇多佛(開導),_為何從無始劫至今,未出輪迴,未得解脫? 既不能說與佛無緣,那就是疑「佛實不能度一切眾生」,這是於佛作「有量」想,佛_為了對治此疑,而說「大乘廣智：佛無法不知,無煩惱不斷,無善不備,無眾生不度。」一切人若發菩提願且多劫修行,必可成佛,故事實上有「三世十方」無量佛。也就是說,諸佛「恆順眾生」而成佛,若眾生「常隨佛學」則得度,而眾生無盡,諸佛無量,佛與眾生相互成就,乃至一體無別,無度無不度[11]。那麼,甚麼地方出差錯? 就在於缺少「厭欣心」作學佛修行的動力。《法事讚》：

娑婆六道非安處,冥冥長夜闇中行；聖化同居不相識,動生瞋毒鬥無明；_為此無明繫六道,愛憎高下何時平？既無善業排生死,由貪造罪未心驚！犯此人皮裹驢骨,三塗自入不須爭。

但以如來善巧,總勸四生棄此娑婆,欣生極樂；專稱名號,兼誦《彌陀經》；欲令識彼莊嚴,厭斯苦事。

大眾同心厭三界,三塗永絕願無名,三界火宅難居止,乘佛願力往西方

眼前業道人人見_,皆由三毒作因緣_,,雖得人身常闇鈍,_,貪瞋邪見轉專專,日夜惛惛不惺悟_,還是流浪三塗因_,忽爾輪迴長劫苦_,彌陀淨土何時聞

曠劫_以來居生死,三塗常沒苦皆逕,始服人身聞正法,由如渴_者得清泉,念念思聞淨土教,

住此娑婆_以來久,無功捨命劫塵沙,自覺心頑神識鈍,良由地獄臥銅車,銅車炎炎難居止,一念_之間百千死,非直此中多苦痛,一切泥犁亦如是,泥犁一入過塵劫,畜生鬼道還如此,今得人身貪造罪,諸佛聖教生非毀,非毀聖教罪根深,謗_說良善苦常沉,大聖雖有神通力,無能相救益悲心

所謂「如來善巧,總勸四生」,就是後文「開示長劫之苦因,悟入永生之樂果」,也就是顯說娑婆苦因苦果之過,教令眾生知其可怖而厭離；但由於無明未破、煩惱競起,雖長劫流轉於(三界)闇宅(六道)苦海,且與聖賢(佛菩薩)之應化身同居此穢土,卻不相識而不信受、不隨學,當面錯過；甚至於彼之教化起瞋生惡而加以鬥爭、誹謗,_為此造罪而墮落三惡道,常沒常流轉,永無出離之期。如法然上人云：

我等並非此次始生人界,已經生生世世,值遇若干如來教化、菩薩弘經,唯因不信,而漏於教化。三世諸佛,十方菩薩,思之,皆是往昔之朋友也；釋尊,亦於五百塵點劫之古,彌陀,亦於十劫成道之前,忝蒙互_為父母兄弟。

佛者,受前佛之教,信善知識之勸,早已發心修行,久已成佛。我等信心淺故,今尚留於生死。回憶過去輪迴,未來亦當如是。

我輩久劫之前,常生於人界,曾有無窮無盡的「宿世父母,多生朋友」,也曾一起值遇、聽聞諸多佛菩薩的教化,然而,他們受教、信勸而發心修行,而陸續成佛,又隨時隨處倒駕慈航,回來開導我、度化我,我卻依然無明所覆,疑根_為障,不能於佛法起信,或只有淺信,故於六道生死不生厭,於諸佛妙法不能欣；《講錄》云

生死苦法,現所逼迫,極是粗近,尚甚難厭；況佛法深遠,非凡夫境界,其欣求之,難之又難。……所以難欣者,無真智故也。

此所以導師《觀經疏》《往生禮讚》特於三心中廣說「機法」二(七)深信,致意於：

 自身現是罪惡生死凡夫,曠劫以來常沒常流轉,無有出離之緣。彼阿彌陀佛四十八願,攝受眾生；無疑無慮,乘彼願力,定得往生。

 自身是具足煩惱凡夫,善根薄少,流轉三界,不出火宅；彌陀本弘誓願,及稱名號,下至十聲、一聲等,定得往生；乃至一念無有疑心,故名深心。

《傳通記》亦云：

      一切眾生依四瀑流惑,順生死愛河_故,_或沈三途底,_或浮人天波,浮沉雖異,出離無期

又如法然<登山狀>：

流浪三界之中,往何界_乎？不遇釋尊之出世；輪迴四生之間,受何生_乎？不聞如來之說法。未參《華嚴》開講之筵,亦未列《般若》演說之座；未臨「鷲峰」說法之庭,亦未至「鶴林」涅槃之場。我宿舍衛三億之家_乎？我住地獄八熱之底_乎？可慚可恥！可悲可傷！

今經多生曠劫,生難生之人界；送無量億劫,遇難遇之佛教。不逢釋尊說法之世雖可悲,得遇教法流布之時是可喜,譬如盲龜遇浮木之孔。……今日難遇而得遇,若徒過日夜,則甚_為可悲。_或遊金谷之花,空暮遲遲春日；_或吟南樓之月,徒明漫漫秋夜。_或馳千里之雲,獵山鹿而送年；_或浮萬里之波,捕海族而積日。_或凌嚴寒之冰,度世路；_或拭炎天之汗,求利養。_或纏妻子眷屬,恩愛之絆難斷；_或遭仇敵怨類,瞋恚之炎不止。總之,如斯晝夜朝暮,行住坐臥,無時_或止；唯任憑欲望,始終累積三塗八難之業。是故經_言：一人一日中,八億四千念,念念中所作,皆是三塗業。如是,昨日既徒暮,今日又空明。於今,幾度之暮_乎？幾度之明_乎？夫朝開之榮花,易散於晚風；夕結之露命,易消於明日。不知此故,常思榮茂；不悟此故,永念長生。然而,無常之風一吹,有_為之露永滅。捨之曠野,送之遠山,屍骨終埋於苔下,魂魄獨迷於旅空。妻子眷屬在家,不能_為伴；七珍萬寶滿藏,毫無其益,隨身_者唯有後悔之淚。終至閻王之廳,定罪之深淺,考業之輕重。閻王問罪人曰：「汝生於佛法流布之世,何不修行,空然歸來_乎？」此時我等,如何作答？

蕅益大師《彌陀要解》：

吾人處劫濁中,決定為時所囿,為苦所逼。處見濁中,決定為邪智所纏,邪師所惑。處煩惱濁中,決定為貪欲所陷,惡業所螫。處眾生濁中,決定安於臭穢而不能洞覺,甘於劣弱而不能奮飛。處命濁中,決定為無常所吞,石火電光,措手不及。若不深知其甚難,將謂更有別法可出五濁,烽烰宅裏,戲論紛然。唯深知其甚難,方肯死盡偷心,寶此_{(信願持名)}一行。

既已覺悟我等「報於何種宿緣,依於何種善業」,故今生得以_「生於佛法流布之時,得聞生死解脫之道」,那就不要再蹉跎、再猶豫,「應速求出要,莫空歸三塗」！而「厭生死,欣無_為,_是佛法大綱_」。

然而,厭欣心有幾個層次：厭苦欣樂(凡夫、二乘),厭穢欣淨(念佛人),厭下欣上--厭有_為/漏,欣無_為/漏(菩薩)—不厭不欣,平等無別(佛)。

厭欣心乃修行的預備(動力),菩提心是修行的起點(方向),二者合_為總安心,通於佛教一切法門與宗派；三心是別安心,偏在淨土門的心理基礎(真實的信願),由此而起行(五念)作業(四修)。因此,於苦樂之境、穢淨之土、下上之階,……若無相對的厭欣(捨取),則可能障礙了菩提心(聖道)與三心(淨土)的發起,須於各層次之相對境界,有深刻的觀察、思維,了知其虛實與利弊,於心中抉擇確定,則於可厭者能如實厭捨,可欣者能如法欣取,《大學》云：「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12]內心感受與外在行_為一致,知行合一而不虛偽。這樣的厭欣,既可促成「上求下化」的菩提心,更能相應於「至誠深信」的願生心(三心)。就淨土門而言,一切善心,「信」_為先導,若歸佛之真心決定,而乘佛願力為強緣,則「難厭」可超斷,「難欣」可頓入,關鍵在托佛力,說「難」在機無力,說「超」在佛有能。因此,難厭難欣之前勸「各發無上(菩提)心」,之後請「共發金剛(三心)志」,由各而共,由總（聖道門）而別（淨土門）,由無上而金剛,如是由聖入淨,而信願決定,專稱佛名(三心具足),而乘佛力,必往生。

心理上厭娑婆、欣極樂,發起「菩提心」「三心」,而起行,信知「本願不虛,稱名必生」而一向專念,而恭敬.無餘.無間.長時修,命終必得往生淨土。法然上人云：

所謂三心四修者,皆含於【稱南無阿彌陀佛,決定往生】之想念中。若已成一向專修者,不別論三心四修也。……唯相續念佛,直至臨終往生也。

厭欣心→菩提心(願生,成佛、度眾)→三心(深信「稱名、必生」)→一向專念-→四修[13]

聖道門安心,是發菩提心,起行是修六度萬行(不發大心不成佛),菩薩行52階。

淨土門安心,是三心(不生淨土難發心),起行是五正行,四修是念佛不捨。

淨土宗信心之體就是「眾生稱念,必得往生」。對此無疑,就是。三心、五念、四修,最後只有「一」：專稱佛名,_為「一心三昧」「念佛三昧」。

若真信「娑婆」之苦及「淨土」之樂,而發起一念「厭欣」心,舊業永不犯,善心永不退,以此心念佛,乘佛力生淨土,速成佛,度眾生。前後相續開展,亦是菩提心也,合稱「總安心」。淨土宗「從果向因」的特色,由「厭欣」而展開的三心、四修,攝歸「稱名必生,成佛度眾」,稱得上「以果地覺,_為因地心」。

厭--機(我心、虛妄、穢苦)：下品下生(望佛願意,唯勸稱名)--南無；可厭：愛不重不生娑婆；無常→苦；眾生看佛如眾生

欣--法(佛號、真實、淨樂)：真身觀(佛光普照,唯攝念佛)]--阿彌陀佛；可欣：念不一不生淨土；無我→空；佛看眾生皆是佛

厭(穢)欣(淨)就是「取捨」,蕅益師《彌陀要解》：

厭穢須捨至究竟,方無可捨。欣淨須取至究竟,方無可取。……但尚不取不捨,即是執理廢事。既廢於事,理亦不圓。若達全事即理,則取亦即理,捨亦即理。一取一捨,無非法界。

印光大師亦云：

究竟無取無捨,乃成佛以後事。若未成佛,其間斷惑證真,皆屬取捨邊事。既許斷惑證真之取捨,何不許捨東取西、離垢取淨之取捨？

欣厭取捨,是淨土宗有別於聖道門的特色,其中另有深意,不須委屈、避諱,《般舟讚》云：

凡夫生死不可貪而不厭,彌陀淨土不可輕而不欣；厭則娑婆永隔,欣則極樂常居。

《觀經疏.文義分》云：

夫人真心徹到,厭苦娑婆,欣樂無_為,永歸常樂。但無_為之境,不可輕爾即階；苦    惱娑婆,無由輒然得離。自非發金剛之志,永絕生死之元；若不親從慈尊,何能免斯長嘆。

娑婆乃生死輪迴之場,眾苦繫縛之域,應知厭而求出(知苦斷集)；而淨土乃永壽成佛之地,極樂解脫之邦,要能欣而嚮往(修道證滅),如韋提希夫人遭受「家變」之苦而「真心撤到」的厭此苦而欣彼樂。一般人久居在娑婆,雖受苦而似堪忍(業習),故不急於出離(無由輒然得離)；又沒去過淨土,雖曾聞而無感(模糊),故不切於往生(不可輕爾即階)；也就是說,「厭欣」心,從眾生邊(業力牽制)很難自動的「發起」,仍須從彌陀邊(願力攝持)乃能被動的「喚起」,故須「親從慈尊」而「發金剛志」,乃能乘佛本願(強緣)之攝生彼國,永斷無明(煩惱)的根源。然而,而今末法五濁,「無佛」住世,彌陀與極樂遠在「十萬億佛土」之外,如何親從與面見? 這就要「念佛」如佛在[14],阿彌陀佛的功德相好與極樂莊嚴,都在六字名號中,若能聞信而稱念,即是順佛願得三緣(親緣、近緣、增上緣)而生前心見、命終眼見：義教《講錄》：如諸天人民,蜎飛蠕動之類,「信知」別願所成身土,攝受眾生,必得往生。《般舟讚》云：

      大眾同心厭此界,乘佛願力見彌陀；忽爾思量心髓痛,無窮之劫枉疲勞；自慶今身聞淨土,不惜身命往西方,西方快樂無為處天上人間無比量 ！

有人認_為：若只談厭欣心,或似落於小乘自利？答云：若論其實,凡夫、外道之厭欣,或乃求獨樂自了,而淨土門乃大乘法,是厭欣心+菩提心,《往生論註》：「發菩提心者,即是願作佛心；即是度眾生心；即攝取眾生生有佛國土心。」此乃乘佛本願的他力菩提心,是凡夫所能的易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