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香

溪水急著要流向海洋

浪潮卻渴望重回土地

在綠樹白花的籬前

曾經那樣輕易地揮手道別

而滄桑的二十年後

我們的魂魄卻夜夜歸來

微風拂過時

便化做滿園的郁香

    席慕蓉     

早上走過上班途經的小路,偶遇鄰家花叢中一簇小白花,是久未謀面的七里香,心中一陣悸動,席慕蓉女士早期的詩集「七里香」就如此躍然於腦海。

多少年了？初讀七里香這首詩時正值雙十荳蔻年華,對未來是希望、是憧憬,對愛情充滿夢幻,而詩裡有我的夢、有我的愛情和甜蜜,連空氣都是馥郁的甜甜香味。那年輕的歲月裡,我們讀詩其實並不太了解詩中的真正涵義,只愛詩人字裡行間的美麗和繾綣,那淡淡的哀傷和惆悵似乎讓生命有種異樣的飽滿。

在這個陽光燦亮的清晨,我似乎又走進植滿綠樹白花的小徑,空氣中依舊飄散著濃郁的甜味。人無法回到從前,但怦然的心卻依循舊時軌跡跌落在時間長河,往回尋找一段無怨的青春、一種詩樣的柔情。耳邊宛若飄蕩著好友的呢喃,她輕聲讀著喜愛的詩句「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縱使在多年以後,我們仍然相信在最美的時刻,總會與某一個人相遇相愛,因你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只是曾幾何時我們不再讀詩,不再做夢也不再相信愛情,生活的壓力讓我們屈服於現實,或許該說更清醒,習慣汲汲營生的日子,習慣埋葬過去。但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它會悄然而至,突然間人變得善感,會因春花秋月落淚,會因自然萬物悸動,我該慶幸自己還能擁有這樣的心情。

晚上回到家,翻箱倒櫃急於找出詩人的詩集,才發現所有詩集被棄置在櫃子陰暗的角落,扉頁早已佈滿灰塵。詩原來離我已遙遠,而當年讀詩的小女孩在歷經二十幾年的滄桑世故,也已遺忘詩的原貌。

翻開詩集,映入眼簾的則是這首「七里香」,在憔悴了容顏的今天,驚喜自己還有昔日的感動,還能從詩句裡找回那美麗與哀愁。有位朋友曾說：「不要常讀詩,讀多了人會變得纏綿。」如果今晚的我還能因詩而纏綿而溫柔,那何嘗不是一種幸福?何嘗不是一種無瑕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