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美國大選，網路上─特別是對岸的網氓們一片「看笑話」「民主已死」之類的酸話。

我想他們是欠缺了一點反求諸己的基本功夫─一些他們自稱是「中華人」的血緣後裔但卻始終欠缺的，對祖先智慧的理解。我想到以下這則在童蒙時讀過的成語故事。根據《呂氏春秋》的記載是：

西元前2195年，夏朝的第二任帝「啟」出兵征伐諸侯「有扈氏」，大戰於「甘」，結果不能取勝。臣子們不服氣，紛紛要求再戰，卻被啟阻止了。他還自省說：

「我的國土不小，我的人民不少，打不贏敵人，這是什麼原因呢？這是因為我自身的德望與政策有問題啊。」於是啟便痛自檢討，「親親長長，尊賢使能」，一年多以後有扈氏就歸順了。(*《呂氏春秋》裡的夏帝是「夏后相」─啟的孫子)

而講完這則故事之後，《呂氏春秋》的評論是：「故欲勝人者必先自勝，欲論人者必先自論，欲知人者必先自知。」

啊，欲論人者必先自論，欲知人者必先自知─評論別人以前先看看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啊。這個故事後來被引申成「反求諸己」這個成語。

以上《呂覽》的故事蠻有人味，但真假不知。但同一件「甘之戰」的事，《尚書‧甘誓》所記載的，就肅殺血腥的多。

《尚書》說，啟與有扈氏戰于甘之野，於是召集六卿，作了《甘誓》這篇文告。

這篇啟大帝的文告先是說：軍民同胞們，上天要斷絕有扈氏的國運，現在我奉行上天之命懲罰他！

但接下來的話都是威脅自己人的：在他戰車左邊的就打左邊的敵人，好好乖乖聽命；在他戰車右邊的就打右邊的敵人，好好乖乖聽命；駕駛戰車不照規矩進退旋轉的，就是抗命！服從命令的，我會在祖先牌位面前賞賜你們；不服從命令的，我會在神主牌前懲罰你們，殺戮你們！連你們的妻子孩子都不放過！

讀完這短短的一篇尚書，「孥戮汝」─當權者「殺你全家」的冰冷威脅始終迴盪在耳際心頭。看來，甘之戰打完，「反求諸己」的功夫失傳，《甘誓》裡的，針對自己人民的「和諧」功夫，倒是一脈相傳了四千多年，進而被發揚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