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名:正義:一場思辨之旅
作 者:邁可.桑德爾 (Michael J. Sandel)
出版社:雅言
在書中第八章介紹亞里士多德的正義論時,提及亞氏的政治哲學有二大核心:
1.正義要問目的。在決定誰有什麼權利之前,要先把該種社會機制之目的 (telos)
搞清楚。
2.正義有榮譽性。要問某一功能之目的為何,至少有部份一定要問它所獎勵的美德是什麼。
書中舉了一位患腦性麻痺、靠輪椅行動,卻不妨礙其為美式足球賽帶動氣氛能力,而成為校內人氣極旺的啦啦隊員卡莉 (Callie) 的例子,雖然她表現優異,但在球季接近尾聲時,卻被踢出啦啦隊,why ?
原來是校方在某些隊友及其家長的壓力下,要求卡莉明年若想再入隊,必須跟別人一樣經過嚴格的體操甄試,包括劈腿、翻觔斗,此舉無疑宣告卡莉無法再入選啦啦隊。或許有人認為校方的要求對卡莉不公平,對此我們再回視亞氏所提的二個條件:
1.要評斷卡莉是否權利加入啦啦隊,須先問啦啦隊的社會機制目的為何?激勵學校士氣,同時帶動球迷氣氛,可說是啦啦隊存在的目的,由此觀之,坐著輪椅,在場邊上上下下,揮舞花球喊口號,笑容燦爛的卡莉,已將啦啦隊員的角色扮演地恰如其份,能入選啦啦隊,應是她應得的榮譽。
2.但如果擁有矯健的身手,是啦啦隊成就其社會機制目的所需表彰的榮譽,當一位坐輪椅的身障者也能成為啦啦隊員時,對擅於翻觔斗或劈腿者所贏得的榮譽就會因之而失色,這也是有些隊友及其家長因卡莉入選而憤憤不平的原因。而榮譽的消蝕,其嚴重時將威脅到啦啦隊社會機制目的的權利基礎。
從此例可知,爭議的焦點在於卡莉是否有與那些身手矯健的隊友同享榮譽的權利,而答案的關鍵在於,啦啦隊的機制目的究竟為何?
將焦點轉到近期熱門的十二年國教問題上,建中、北一女等明星高中將來定位為何所引發的爭議,是話題中的話題。我們思考以下這個問題:一位居住於新北市雙溪區的成績優異國中畢業生,十二年國教實施後,只能就近進入學區內的雙溪高中,而被建中/北一女阻擋於門外,這種情況是否公平?
問題的關鍵在於,就讀建中等明星高中在當前社會觀感是種榮譽象徵,其背後是在表揚「國中學業成績優異」此項美德,當一位建中與雙溪高中學生走在一起時,無論實際情況是否為真,社會普遍觀感將是前者學生的國中學業成績優於後者。所以實施十二年國教後,可從三個面向思考雙溪地區國中畢業生無法就讀建中等明星高中是否公平這個問題:
1. 在十二年國教實施後,「國中學業成績優異」是否仍是項值得向大眾公開表揚的美德?減輕升學壓力是推動十二年國教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減輕升學壓力」與「不再公開表揚國中學業成績優異」這二件事不必然劃上等號關係,故建中等明星高中提出保留一定比例招生名額,仍採用學業成績作為入學標準,以此種所謂的「特色」入學管道,維繫其作為表揚「國中學業成績優異」這項美德的社會機制工具。
2. 假若明星高中有部份學生仍是以學業成績作為入學標準,則將衍生出一個問題:那些穿著建中制服、背著建中書包循學區入學管道而進入建中的學生,為何能與那些按學業成績,循「特色」入學管道進入建中的學生同享「國中學業成績優異」榮譽光環的權利?而真正國中學業成績優異的雙溪地區國中畢業生卻可能被擋於門外,無法披上建中制服接受公眾表揚,此種情況公平嗎?
3. 實施九年國教後,「國小學業成績優異」不再是項向大眾公開表揚的美德,或許十二年國教實施後,社會大眾也能接受「國中學業成績優異」不再是項需向大眾公開表揚的美德,背著建中書包或是雙溪高中書包,此時已無先前因學校社會機制目的不同所造成不同觀感的差異。此種情況下,成績優異的雙溪地區國中畢業生,留在當地就讀雙溪高中,表面觀之雖已符合公平境界,但實際上離真正的公平仍有段距離。從國中基測城鄉之間的明顯成績落差,絕對無法用都市學生比鄉村地區學生更努力此種單一原因加以解釋的,城鄉間社經資源的不平衡分配,無疑扮演更具關鍵性的因素,可預期十二年國教全面實施免試入學後,城鄉高中的升學表現仍將呈現極大落差,而座落在「文教區」原有的明星高中,極可能仍是表現最耀眼的,如果因一個人出生地或居住地的不同,竟能決定其大學升學結果,此種制度仍具有不公平因子,而要消弭此種不公平,已與高中升學制度無關,而需對大學升學制度進行改革,例如增加繁星計劃的錄取名額,尤其是明星大學的熱門科系,但此舉對都市地區高中生是否公平,這則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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