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去了幾次中隊長辦公室,都因為中隊長外出而未能見到,只得繼續天天接班,早班、中班、小夜班、大夜班的一天天苦撐著。或許老天爺聽到了我的懇求,沒有見到中隊長,竟有了另一番的際遇。
一天,好像是上早班時,事情少,比較清閒。總領班到我們值勤的大辦公室與我們話家常,總領班是一位上校軍官,一一詢問每一個人從那裡來,家庭狀況如何,有些什麼親人等等。女同事們開始和他聊起來,我無心聽閒話,只是低著頭校對剛剛記下來的紀錄。總領班走到我面前問道:
「你從那裡來?」
我猛然抬起頭,還未答話,總領班忽然驚愕的說:
「你的衣服怎麼溼了一片?」
我馬上意識到是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尷尬的說:
「沒甚麼,我去擦一擦乾就好了。」
急急的到盥洗室,用小毛巾擦乾淨的溼印,不好意思的坐下。總領班是一個頗為仔細又能體恤的長官,看到我坐了下來,就問道:
「你有吃奶的孩子?」
我點了點頭回應。他又問:
「你有幾個孩子?」
「三個。」
「最小的多大?」我答:
「一歲。」
「你到台北來,你的孩子什麼人帶?」我答:
「託給鄰居臨時照顧。」他又問:
「你在台灣有沒有什麼親人?」我回答:
「沒有。原想請中隊長幫忙找一間宿舍,或是在附近找個眷舍、空屋能讓我暫住,好把孩子們接過來。中隊長說沒辦法,就算是再等五、六年也不會有。我去附近找房子,又實在付不起房租,沒辦法租房子。」
總領班聽了很生氣的說:
「總部的人辦事怎麼這麼糊塗,也不仔細調查一下進來人的生活狀況就發佈命令。才一歲的孩子還是個奶娃娃,怎麼能不跟媽媽在一起。你整理一下,我現在就送你到台北車站,你馬上回新社山上,這裡的事你不用管,我會請總部把你調到離你家最近的單位上班。」
我搭了總領班的吉甫車回營房,整理收拾好了行李,再到中隊長辦公室請假,中隊長不在,就將請假單放在他辦公桌上。接著,總領班就領著我去大隊長辦公室,一方面說明實際情況,一方面請假、辭行。進了大隊長辦公室,行了禮,大隊長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馬上有點愕然的說:
「你不是馬克○的太太嗎?你到這兒做什麼?馬克○呢?」
我也認出了這位大隊長來就是外子以前在西安時候的老長官石大隊長[1]。我告訴他說外子已經過世,我是來求職的。接著總領班就把我的家庭情形,以及三個孩子的狀況一五一十的訴說給大隊長聽,並且說這種情況一定要想辦法給她調個住家附近的單位,好方便照應。大隊長一面聽,一面點頭。聽完了我和總領班的話之後問我:
「你為什麼不早來找我?」
我回說:
「我並不知道您是就是這裡的大隊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