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六) 叛軍來了---逃離戰區
八月十一日早上九點鐘,駐BMC戰區司令員威爾遜派了一部BV小巴來載我們,我與吳先生一家四口坐在後座,叛軍司機與一位士兵在前,車頭插了一支紅旗. 我們在前面先行,威爾遜則開了一輛貨車帶了幾位軍人在後面跟著,在濛濛細雨中緩緩往東出發.
這五百多公里的逃難之路,想不到竟那麼順利,雖然全程經過了四十幾個關卡,但因為有駐BMC司令員的護送,除了三個大關卡必須停車檢查之外,其它的都輕易的通過了.途中時常可以看到一群群的黑人,頭頂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東走,據說都是當時內地打仗逃向首都去的,如今首都打仗又老遠的往回走.他們吃什麼呢?只要看那柏油路面一片片白白的甘蔗渣便知道了,原來黑人喜歡喝甘蔗酒,全國各地都種了很多甘蔗,樹薯稻米會有吃盡的時候,但甘蔗是永遠也吃不完的.
有人說這場戰爭要把賴比瑞亞的經濟推後五十年﹐這點說得並不過份﹐就以沿路所見的情況來說﹐不論什麼公司﹐如 LPMC (賴比瑞亞農產加工進出口公司)﹑Allen Gran (英國橡膠加工出口公司)﹑CARI (政府設立的農業研究所)﹑Good World ( 新加坡橡膠加工出口公司)﹑Hanson ( 馬來西亞橡膠公司)﹑LRC (同上)以及棕櫚油生產外銷公司等等﹐所有的設備甚至廠房均被燒燬。這些公司員工早已撤走﹐他們還會回來嗎﹖而農民因為旱季碰到戰亂﹐沒有砍伐森林﹐如今也無法耕種﹐路上村落見不到一隻家禽家畜﹐連貓狗都被吃光了吧﹗這條國道公路﹐一年來車輛經過稀少﹐更無人保養清理﹐野草籐蔓叢生﹐一路所見﹐村莊殘敗蕭條﹐反而雨季的叢林益形茂盛﹐車子往前猛衝﹐好像要衝進森林的懷抱﹐只見眼前綠意映然﹐黛色參天﹐令人感覺叢林正張開雙臂向我們招手﹕“ 歡迎回到原始來﹗”
賴國鄉村經濟的主幹“曼丁可”人﹐因叛軍的追殺﹐已經死的死﹐逃的逃﹐而幾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汽車修理業﹑運輸業﹑能與黎巴嫩人分庭抗禮的國內貨物交易﹑鑽石黃金業﹐甚至餐飲服務﹐都是曼丁可人經營的﹐當地國民由于民族性﹐是永遠也無法代替的。目前仍未被破壞的可能只剩下BMC 鐵礦公司和火石公司的橡膠園了﹐這個非洲第一個獨立的國家﹐近一百五十年來﹐以蝸牛步伐前進的經濟﹐怎經得起如此的摧殘﹖五十年可能還恢復不回來呢﹗
車到貝丁( Gbedin)﹐我的心就像回到老家一樣的激動﹐因為這裡是我二十六歲(1966年)第一次奉派出國到此服務的地方﹗離開二十四年沒有回來過﹐如今卻只能匆匆一瞥﹐如此一閃而過﹗我幾乎認不出來了﹐因為雜草叢生﹐只隱約見到幾棟熟悉的房屋﹐以及右下方大片水田的輪郭。此去塞尼可里不遠﹐而約再兩個小時便可到達邊境了﹐我更掙開眼睛要仔細看看當初叛軍進攻時﹐政府軍燒殺人民﹐毀滅村莊的遺跡。
“幹達”及“塞尼可里”是寧巴省的較大城鎮﹐路兩旁的商店﹐九成以上被毀﹐全部沒有屋頂﹐牆也倒剩下一半﹐都有火燒的痕跡。鎮上可見一些黑人在閑逛。從這裡到邊境三十幾哩之間的村莊﹐是當時兩軍激戰最久的地區﹐政府軍為了要消滅叛軍﹐只好踏平村莊﹐因為叛軍沒有制服﹐又在自己的家鄉﹐打的是遊擊戰﹐政府軍根本分辨不出誰是叛軍誰是百姓。如今村人很少﹐每個人的表情是冷漠的﹐偶而可見莊頭插著一根木條﹐上面頂著據說是政府軍的人頭骷髏﹐可見他們的仇恨有多深﹗一九八四年﹐總統屠殺此地的族人﹐這種仇恨已經深深的種下了﹐我很擔心這種族戰爭將會繼續演下去﹐如今總統的家族便遭受同樣的命運了。
來到塞尼可里,它是邊界較大的城鎮,我們在那裡辦了出境手續,吳先生一家人的護照留在蒙城公司總部,沒有帶在身邊,但移民官也給了他們出境證明.
過了落瓜槽(Loquatrou)便到了邊防站,在這裡又辦了一次手續,威爾遜在這裡跟我們道別,還叫我快點回來,他要小巴繼續送我們到對岸,便回頭到寧巴辦事去了.非常奇怪的,雖然他把我的農場吃光拿光,但此時竟有些依依不捨呢!我們過橋到了對岸一個叫丹那尼 (Danane)的小鎮,辦好入境手續,給一些錢打發叛軍司機回去,警察局給了我們各一張難民證.聽說最後一班晚上八點開往首都阿必尚的長途巴士還未出發,好心的警察還打電話叫這班車子經過這裡把我們送上了車!
於是又坐了十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達阿必尚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六點鐘了,天剛朦朦亮,這一趟車又趕了五百多英里路程,總共一千兩百多英里,奔馳了一天一夜,實在夠累了,趕快找一間旅館休息,一切的事情等睡完一覺再說吧,希望今夜的夢不再是惡夢,而是香甜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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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樓. Sir Norton 魯賓遜,救命!2010/02/01 23:02緊張的很
一生一度的逃命經驗, 仔細回憶, 分秒不差, 臨場非常, 快接下文...